是被拒絕了嗎?
是被拒絕了。
他不愿意和自己接吻,所以用一種委婉的方式來拒絕自己嗎?
強烈的自尊心告訴于真意,此刻不甚在意地擺擺手,然后故作輕松地說一句“哦?是嗎,那再等等好了”才是最佳方案。
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可是卻在說到那句“那再等等好了”時,聲線不自覺地帶了點。
不相信陳覺非不喜歡自己,不然他為什麼要買冰淇淋哄,為什麼要說那麼似是而非的可以稱之為男曖昧的話。
他真是個壞人。
一個玩弄心思的壞蛋。
他才不是狗。
沒有哪條狗會拒絕主人的命令。
于真意有些想哭,原來他只是喜歡這幾天以來的曖昧與親昵,卻不喜歡一個落到實的關系。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推開他的肩膀:“那你自己慢慢來吧。我走了。”
而且也許再也不會來了。
陳覺非清楚地看見眼角涌起的淚,不夠明顯,又太明顯,灼得他口疼。
他立刻意識到他錯了。
所以陳覺非急忙追上去,想要抓的手腕,卻抓了個空。
“我只給你一次機會。”轉,面無表地和他說,“不許跟著我。”
陳覺非束手無策地站在原地,看著的背影徹底消失在自己的視線里。
怎麼會有這麼虛偽的人?
無數個夜里,他早就在腦子里模擬過用什麼姿勢,卻在問出要不要接吻時還敢冠冕堂皇地說出一句“是不是太快了一點”。
............
他的幻想里明明已經領先接吻這一過程很多很多了。
從那天育課后,的發圈落到自己懷里的那一刻開始,他陷自我懺悔的次數越來越多了,多到讓人覺得可怕。
他看著掉在地上的拖把,賭氣似的狠狠一踹,過了一會兒又自作自地撿起來放回角落里。
他自然不能將錯歸結于這拖把,因為即使沒有它砸在地上打破這片靜謐,他也許還是會拒絕。
該死的狗,怎麼可以對主人產生癡心妄想呢?
他還缺一點勇氣,一點最重要的勇氣。
·
“陳覺非怎麼又來上廁所了,他是不是腎不好?”張恩儀于真意的胳膊肘。
于真意頭也不抬:“可能是吧。”
在陳覺非第三次經過時,于真意忍無可忍,起當著他的面干脆利落地把窗簾拉上。
張恩儀直覺這兩人最近的狀態不對,問:“吵架了?”
于真意翻開作業本:“沒有啊。”
張恩儀也不再多問,只是定定地看著,不出意外的話,過一會兒于真意就會因為忍不住而主開口。
“一一,問你個事。”
猜測功。
張恩儀忍笑:“問。”
于真意:“你和薛理科吵架的時候,如果你讓他不要跟上來,他是會繼續跑到你面前和你道歉呢,還是真的聽你的話就站在原地不上來?”
張恩儀:“當然是湊到我耳邊和我道歉啊,他那個撒潑打滾的架勢有一種如果我不聽他解釋他就壯烈地死在我面前的覺。”
于真意更郁悶了。
薛理科這樣的傻子都知道要馬不停蹄地道歉,他怎麼就站在原地不呢?
天知道走出四班教室的時候走到有多慢,就是為了讓陳覺非跟上來,結果呢,等了那麼久,陳覺非就算是只王八都該爬出來了。
這個人的腦子里到底在想些什麼東西啊?
·
次日,師大附中舉辦了一場校園講座。于真意,張恩儀,薛理科跟隨著人流走進篤學大禮堂的時候,正好看到了陳覺非。他站在一班的位置前,岑柯囑咐他管好一班至四班這塊范圍的紀律。
于真意裝作沒看見他的樣子,想要往里走,一班那一排區域只剩下了最旁邊的三個位子。
張恩儀:“我坐里面,這樣你就可以——”
于真意立刻拒絕:“不要,我不想看見他。”
張恩儀的視線在于真意和陳覺非之間梭巡,最后把目落到薛理科上。
薛理科往后退一步:“你要干嘛......”
張恩儀:“一一坐最里面,科科坐中間,真真坐最旁邊,怎麼樣呢?”
薛理科搖頭:“科科不想這樣。”
于真意也搖頭:“真真也不想這樣。”
張恩儀哼笑:“一一再問一遍,真真和科科想這樣坐嗎?”
“......想。”
陳覺非看著于真意自然地坐在了薛理科的旁邊,全程沒有分給自己一個眼神。
最前方是校方請來的教授在做演講,陳覺非心不在焉地聽著,占據他全部心思的還是邊的于真意,正在和張恩儀說悄悄話,可是因為座位的緣故,于真意只能微微偏著頭,越過薛理科去和張恩儀說話,的長發發尾快要到薛理科的手臂。
陳覺非看著自己手里的本子,手自然地松開,任那本子掉到地上,發出一聲不輕不重的響聲。
于真意條件反地回頭去看,陳覺非蹲下把本子撿起來,冰涼的手背無意之間過.的腳踝。
“對不起。”陳覺非立刻說。
渾一滯,他的手背無意之間過的地方像有電流竄過,讓人渾僵。于真意把腳往里了,裝作沒聽到的樣子,繼續側過頭和張恩儀說著話,但是這次聊天聊得心不在焉,開始頻繁注意邊那個討厭鬼的靜,連余都時不時落在他的上。
期間,薛理科不知道講到什麼好笑的事,惹得兩個生捂笑。
好嫉妒。
陳覺非又一次手,黑筆掉到了地上,咕嚕咕嚕滾到了于真意的腳邊。
陳覺非蹲下子,單膝跪在地上,他拉了拉于真意的袖口,聲音悶得有些委屈:“我的筆被你踩到了。”
于真意低頭,果然看到那只被自己踩住的筆,彎腰把筆撿起來遞給陳覺非。
陳覺非沒有接過筆,依然保持著那個姿勢。
他仰頭看著于真意:“我錯了。”
于真意晃晃筆,直接忽略他的話:“你的筆。”
陳覺非抓住的手腕,有些迫不及待:“真真,我錯了,你能原諒我嗎?”
他居然自己真真。于真意的心一,腦子又了一片空白,誰允許他這麼自己的?
卻不料,陳覺非接下來的話更是讓徹底怔愣。
“我想和你接吻。”他低了聲音,神認真又專注,像是在進行一場只一人能聽見的語,“在哪里都可以。”
抖的聲線暴了他張的心。
于真意向他背后的墻,那面白墻上方次第掛著莎士比亞、列夫托爾斯泰、高爾基。他們明明目視著前方,卻像居高位者俯睥睨著兩人。
最側方的那塊牌匾上用隸書寫著“博學而篤志,切問而近思”幾個大字。
前面是教授在侃侃而談在對于即將到來的高三,每個學生應該如何準確恰當地調整自己的心理狀態,老師們都坐在第一排,學生們有的在聽講,有的在閑聊,更有甚者明正大地拿出了手機藏在袖口打游戲。
陳覺非卻要在這樣的環境中告訴,他想和接吻。
于真意俯近他,問:“在哪里都可以?”
他像是在黑暗茫茫的大海中尋到了啟明燈的落難者,眼睛亮了亮,抖的睫昭示著他的張和愉悅。他急忙應答:“哪里都可以。”
“這里呢?”
“可以。”
他像一只蹲坐在原地的大型犬,乖乖等待著主人的命令。
于真意勾著他的玉佩,把他往前一拽,低頭湊近他,地燈幽暗的從兩人瓣的間隔空隙中越過。
耳畔原本被灌滿了雜音,此刻只隨著于真意的靠近而不斷降噪。陳覺非張地吞咽了一下口水,期待遠遠超過了慌。
這個作維持了許久,久到他揚起的脖子有些酸脹,卻還是沒有迎來那個吻。因為于真意松開了他,筆到了他的領領口:“可是我不想和你接吻了。”
期待和興戛然而止,氧氣竟也可以為一種煎熬。
他貧瘠的理解能力是否可以將“我不想和你接吻了”這句話理解為“我不想要你了”。
世間沒有什麼懲罰會比這句話來的更痛苦,更折磨人了。
怎麼辦啊?他做錯了,他犯了一個很大很大的錯誤。
到底怎麼樣才可以彌補這個錯誤呢?
·
中午吃過飯后,陳覺非掐著點來到小賣部門口,果然看到了張恩儀,只有一個人。他環顧四周沒有發現于真意的影,于是走到張恩儀旁邊說明來意。
張恩儀邊走邊挑薯片,還不住搖搖頭:“哎,你還不夠了解我們于真意。”
陳覺非沒說話,決心只輸不輸出。
張恩儀繞過第二排零食柜,開始挑棒棒糖:“生氣的時候最喜歡說反話了。不對,其實大部分生生氣的時候都習慣說反話。讓你別跟著,就意味著你要趕跟上去,說不想聽,就意味著你得掰開捂著耳朵的手,死皮賴臉地湊到面前把所有的話都講清楚。”
“懂了嗎?”張恩儀問。
陳覺非點點頭。
張恩儀頤指氣使:“嗯,那行,幫我結賬吧。”
陳覺非:“就吃這麼點就夠了嗎?要不要再買一點?”
張恩儀扭頭,面復雜地看他:“陳同學,這是本人要吃的。”
陳覺非愣愣哦了聲,刷校園卡的時候,又想起自己還差一個問題沒有問。他又扭頭看張恩儀:“最近有什麼特別想要的東西嗎?”
·
又是新的一周,陳覺非來得比以往還要早。門衛大叔嘆他再早來半個小時就可以接上一個值夜班的門衛大叔的班了。
陳覺非笑著回應,他把背在后頭的包放下:“叔叔,這個可以在你這里寄放一天嗎?”
大叔的神愣了一下:“這個......”
陳覺非拉開書包的拉鏈:“叔叔,可以嗎?”
自己辦不的事,就讓它來辦吧。
意料之中的,大叔的心被融化:“可以可以。”
下午放學后,陳覺非連書包都沒拿就直奔門衛室,他開門和門衛大叔連聲道謝。
大叔笑著答:“沒事沒事,它很乖,沒造什麼麻煩。”
陳覺非回:“那就好。”
他打開太空艙,小金的腦袋提溜一下從里面鉆出來,坐搖搖右晃晃,最后好奇地看著他。
他小金的腦袋,低聲道:“帶你去找。”
他剛關上太空艙就聽見門衛室外傳來的一道悉的聲音。
是于真意。
和,那個男生。
“科科,你能不能催催一一啊,怎麼每天都這麼慢。”這句話是于真意說的。
“你別為難我行不行。我能有什麼辦法,你看我敢和大聲說話嗎?”薛理科理直氣壯地回。
科科?
于真意為什麼要這麼親昵地那個男生科科,都沒有過自己非非。
他的心就因為這個可笑的昵稱而毫無緣由地失落了起來。
怎麼老是和那個男生走在一起,他有自己好嗎?他有比自己優秀嗎?
陳覺非想,顯然答案是否定的。
正是放學的晚高峰時間,幾個門衛大叔已經走出去維持校門外的秩序,保安室里瞬間就只剩下了陳覺非和他的這只小金。
思索再三,他又打開太空艙,把小金抱在手中,低頭煞有介事地詢問:“你覺得那個男的好還是我好?”
小金自然聽不懂他說的話,繼續歪了歪腦袋,出舌頭吐著熱氣。
陳覺非說:“你一聲,就是他好,兩聲,就是我好。”
小金了一聲,清脆又響亮。
沒......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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