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北大南門出去,過了娘娘廟胡同,就是老虎胡同了,再往前走,這邊布滿了商店飯鋪,再走沒多遠,就是海順居了。
一路上,大家七八舌地說話,都多有些興,胡楊更是毫不客氣地問起來陸殿卿關于他們家祖上的種種。
陸殿卿也是能答則答,當問起他的字時,他也有些意外,笑道:“那是前幾年寫的了。”
胡楊:“這一期我們雜志新出的文章,就是以這句話作為引子,可算是給了我靈!”
陸殿卿問起來說的雜志,胡楊頓時興致,他們雜志現在得到越來越多關注,也投很多。
這麼說話間,大家來到了海順居,這海順居主打山東味,也是有些年月的老字號了,晚清時候就有了,經歷了八國聯軍,又經過了那十年,以一種滄桑的姿態屹立在這海淀鎮,為響當當一塊招牌。
走進去海順居,就見旁邊了各樣照片,其中有一張,是北平和平解放前夕,康有為兒康同璧與解放軍司令部握手的照片,當時那一頓就是在這里的。
落座后,陸殿卿請幾位同學先點菜,之后才是葉均秋,最后是自己,大家也不好意思太讓陸殿卿破費,自然撿實惠的點,不過陸殿卿卻很闊綽,點了糖醋黃河鯉魚、神仙鴨子和油燜大蝦等幾個大菜,還給大家要了酸梅湯。
席間,大家邊說笑著邊吃,陳六芽年齡大,做事穩妥,胡楊豪爽,很快沒了拘束,陸殿卿學識淵博,笑容溫潤,大家倒是相談甚歡。
冒箐箐從旁,吃得優雅,笑不齒,只偶爾搭話幾句。
話題不知怎麼提起來出國的事,也提起來現在大家的困難,陸殿卿聽著:“是需要國外各大高校的聯系方式?”
胡楊點頭:“是,我對象前幾天去北圖查,結果外國大學的招生簡章都是好幾年前的了!”
冒箐箐看向陸殿卿,道:“其實不是這個,國外的專業和課程設置,我們都不太清楚,也不知道他們要上什麼課,不知道這些專業課程名字怎麼翻譯,這樣人家怎麼知道我們都學過什麼呢。”
陸殿卿聽了,道:“這個好辦。我有位長輩就在國大學任教,當時我過去,趁機請他幫忙整理了一些資料,都是國外名校的,包括聯系地址信箱,電話,也包括國外高校專業課程的設置,以及他們同行的翻譯方式,當然還有其它信息。”
他這一說,大家驚訝不已:“真的?”
陸殿卿眸不著痕跡地掠過旁邊的葉均秋,道:“明天讓舒拿過來給你們看看,也許有幫助。”
陸殿卿:“其實如果大家想留學,可以給李政道先生寫信,我年初去國,有幸和他流過,他非常愿意扶持國的學生出國深造,大家如果有什麼想法,大家如果有這方面想法的話,可以寫信和他談一下。”
大家其實已經聽說過李政道的事,但是沒想到還可以這樣,旁邊陳六芽忍不住道:“如果我們直接給他寫信,會不會太打擾了?人家會理我們嗎?”
陸殿卿笑了:“他了解國教育的況,對此非常憂心,可以說急切地想改變國基礎科學的教育,甚至可以說——”
他溫聲道:“他也許比你們還急迫地希國的優秀人才能得到更多發展機會。”
大家聽著這話,怔了下,一時竟然說不出話來。
們只是聽說過李政道這麼一個人,在們心里,那就是渾發著的名人,是們的偶像,但是陸殿卿的話,好像瞬間把這個人拉近,仿佛這個人是們邊親近的長輩。
陸殿卿:“還有一個消息,你們學校這幾天也會給你們發通知。今年夏天,李先生會在友誼賓館的科學會堂給國的青年學子上公開課,據說除了講兩門專業課程,還會講述一些他的研究工作心得,到時候大家有時間可以過去聽。”
這消息就更振了,大家紛紛表示一定要去聽!
大家熱火朝天討論著,陸殿卿看葉均秋一直沒說話,便道:“均秋現在什麼打算?”
葉均秋驚訝,不過還是忙道:“之前有些糾結,現在想著再看看吧。”
陸殿卿笑道:“可以慢慢來,你們的機會總歸不會。”
葉均秋低聲道:“謝謝小林師公,給我們提供了不信息。”
陸殿卿:“客氣了,這也是舉手之勞。”
說話間,胡楊們不知怎麼提起來英語演講賽的事,陸殿卿側首,向林舒:“我好像還沒和你提。”
陸殿卿笑了下:“今天過來,恰好和你們學校書記聊起來現在的教育問題,他提起這次你們組織的英語演講賽,我覺得還不錯,打算過來當評委。”
他這一說,別說大家伙,林舒也是吃驚:“你來當評委?”
林舒納悶:“你怎麼突然這麼有時間?”
陸殿卿還沒說話,旁邊胡楊已經道:“陸同志多來學校肯定還是為了你,你就著樂吧!”
陸殿卿眸不經意地掃了一眼冒箐箐,冒箐箐沒說話,怔怔地坐在那里,看上去略有些忐忑。
陸殿卿收回目,輕笑著道:“不過我現在還不知道演講比賽的規則,回頭需要了解下。”
陸殿卿掀起眼,看向冒箐箐:“嗯,是嗎?冒同學知道?”
冒箐箐忙點了點頭:“對,我知道。”
于是就隨口和他說起來,聲音很輕,說的時候,偶爾抬眼看看陸殿卿。
陸殿卿認真聽著,遇到什麼問題會適當問問,邊一直帶著溫和的笑。
本來林舒也沒多想,但是他們兩個這麼說話,林舒便不舒服起來,甚至覺得陸殿卿的笑有些刺眼。
想起那天冒箐箐在書房的事,更加不痛快了,心里便開始琢磨著,回頭得敲打敲打這個男人了。
當然也不能明說,有些事挑明了,反而會多想。
這次演講賽的事沒辦法了,等過去這次演講賽,以后讓他們接!
這時候,陸殿卿卻提起來自己大學時候:“那時候我也曾經參加過英語演講比賽。”
冒箐箐驚訝:“是嗎?原來你們那個時候就有這種比賽?”
旁邊林舒其實有些多有些不痛快,不過好幾個同學都在,也不好表出來,便隨口道:“然后你是不是要說,你其實是第一名?”
陸殿卿有些意外地看著:“我告訴過你是嗎?你怎麼知道?”
林舒笑哼了聲:“行了行了,我知道你厲害,你特別厲害!”
吃完飯后,陸殿卿又請跑堂幫買了旁邊果子店的水果,新鮮水果放在玻璃瓶里,做水果凍,用老式冰箱凍著,吃起來清甜涼爽,大家可以一邊拿著吃一邊往回走,倒是愜意得很。
到了娘娘廟胡同,幾個同學往學校過去,陸殿卿也就帶著林舒先坐車回家。
走在路上,林舒看了一眼陸殿卿:“陸殿卿同志,看來你最近工作很不忙啊?”
“很不忙”這三奇怪的搭配,自然別有一番反諷的意味。
陸殿卿:“怎麼了?這不是激人家當時幫了你不嗎?你的事,當然是頭等大事。”
他側首,看著:“我也說過,我要騰出時間來多陪陪你,多上心你的事。”
林舒:“那個英語演講賽,你犯得著嗎?竟然還真要去當評委了?”
陸殿卿:“我就不能來長長見識嗎?”
林舒直接給他笑了:“陸同志見過的大場面,正兒八經名人演講不知道見了多,哪至于看上一群學生玩的把戲?”
陸殿卿認真地道:“我只是覺得我要多接一下你的生活,深了解下況。”
林舒:“可我總覺得你別有所圖。”
陸殿卿笑道:“那你覺得我圖什麼?”
林舒:“我哪知道呢,我也懶得想,更懶得問,就看你回頭唱一出什麼戲!”
陸殿卿:“好,你等著看吧。”
回到家,已經不早了,孩子都睡了。
兩個人躡手躡腳地過去孩子房間看了看,之后就墊著腳尖過去書房了。
陸殿卿還有一部分工作要做,林舒心里惦記著那個黎曼三維流形曲率程序,也就各自忙起來。
得益于前世,林舒心里是有結論的,這就好像在一片茫茫雪原中有了指路地圖一樣,科學常識可能窮盡一萬個方向,才最后找出最正確的那個,甚至可能在一個疏忽間就錯失了那個正確方向,從而和功肩而過。
林舒的幸運是,不存在這種問題,知道方向,要做的,只是找到通往那條方向的道路而已。
可是即使這樣,一切對來說也依然是困難的。
到底也只是修習了學的本科基礎知識,太過高深的思維邏輯,一口氣吞下還很難,計算機程序也只是剛剛門而已,所以只是搞懂盤中的黎曼三維流形曲率程序,就需要花費一些時間。
而搞懂這些,再慢慢地改造黎曼三維流形曲率程序,對傍軸黎曼幾何學進行模擬建模,從而描述傍軸束的穩定傳播。
林舒深吸了口氣,看著眼前藍屏幕上的程序,想著大洋彼岸那個賜予自己程序的天才,突然覺,仿佛一切如有神助。
恰好,是幫助席銘教授整理翻譯過論文的,記未必多好,但自己翻譯過的東西也有印象,還是可以記住一些線索。
而更恰好的是,陸殿卿接過那麼一位天才到無法表達的大神級人,讓自己有了眼前的模擬程序捷徑。
現在,自己就在北大,擁有了一個最適合學習和研究的份,撬開這一切的杠桿,仿佛就掌握在手中,一切都是咫尺之間而已。
林舒有些興,也有些急切,恨不得早點扯開這個線頭,做出一點果來。
以前只有結論,并不敢張揚,但是如果能把這里面的路數都給明白了,真真正正地搞清楚,那有什麼好怕的!
就這麼如似地研究著那程序,誰知道正研究得歡,只聽得“啪”的一聲。
眼前一片黑暗。
盯著的方程式消失了。
林舒急了:“怎麼了?”
陸殿卿起外面,看了看別家:“停電了吧?”
說著,他先將自己的材料收好了,接著拿來火柴,索著找蠟燭,之后“咔嚓”一聲,他點亮了蠟燭。
林舒急得幾乎想捶鍵盤:“怎麼能停電呢,我正學習呢!”
陸殿卿:“你沒什麼需要保存的吧?”
林舒沮喪:“那倒是沒有,不過我還想學習呢……我正學著呢!”
陸殿卿安:“停電也正常,現在夏天,大家用風扇多,估計電供不上了。不行我們早點睡,我估計早上那會應該有電。”
林舒盯著那已經沒有了任何亮的屏幕,有些絕地說:“你不是路子比較廣嗎?”
陸殿卿正要鋪開涼席,聽到這個抬眼:“怎麼了?”
林舒看著他,認真地道:“你認識電力局局長嗎?找電力局局長,讓他給我們家來電!”
陸殿卿額角一,默了下。
之后他抬手,溫而無奈了林舒的腦袋:“我覺得你還是睡吧。”
林舒:“怎麼?”
陸殿卿嘆:“睡著,做個夢,夢里什麼都有了。”
林舒當時就想咬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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