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天開始,林舒開始了廢寢忘食的學習。
之前其實也算是用功了,但那種用功,帶著一種“我是大學生我要用功”的本職責任,以及“我不用功也沒別的事干”的敷衍。
去獲得那些基礎知識,瘋狂地希自己有一天有資格站在那些掌握話語權的人面前,去說出自己的設想,而不是僥幸地寄托于匿名信的方式。
這個世界確實已經和以前不一樣了,那就恢復它好了。
如果沒有人來做,那就只有來做了。
也許天分并不夠突出,但是知道激在中國的發展歷程,也知道一些關鍵時候的正確道路,如果投于這個行業,順勢而為,憑什麼不能推進這個行業的發展,讓這個世界恢復到原來的模樣呢?
每天都泡在圖書館里,圖書館里沒位置就干脆在宿舍里學,有時候學得迷了,干脆就回去新街口家里,在那里徹夜地學,學得如癡如醉,心里裝著一子勁兒,必須趕把這個骨頭啃下來!
在晚上時候記錄了很多疑問,第二天在老教授們上完課后,拉著教授就開始問,問了一個問題還有另一個。
開始的時候還怕老教授覺得煩,誰知道并沒有,教授們一個個激飽滿,拉住開始給深地講,邊聽邊做筆記。
于是整個應用理系都知道,那個原本也算用功的林舒,突然變得格外用功,就像是瘋了一樣,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
大家開始以為遭遇了什麼巨變,宿舍里的同學甚至小心翼翼地問家里是不是出事了:“好像最近都沒見你提起你人?”
林舒:“我人出國了,他好的,我們也好的,大家不用為我擔心。我只是覺得,我們作為新時代的大學生,必須不能辜負這個時代,不能辜負國家給我們的機會,必須發憤圖強,報效國家,現在我們得到了高考的機會,進北大,必須珍惜這個學習機會。”
們自然覺得林舒說得是對的,但是又覺得,不至于吧,哪至于這樣呢,之前也沒見這麼拼命啊,現在簡直是學瘋了,這樣子學,還讓別人怎麼活,大家現在吃個飯都覺得愧疚,都覺得耽誤時間了。
林舒并不指大家都能理解,知道現在的狀態很詭異,但是沒辦法,別無選擇。
激是未來發展的重中之重,總不能看著這個國家越發展越吧,總不能看著到了八十年代末,中國在各方面全面繼續落后于別的國家吧?
并沒什麼雄心大志,但是這個奇妙的世界用一個浪頭將推上去了,只能咬牙上了。
現在覺得,人生最讓人痛恨的一件事就是學校宿舍竟然熄燈,為什麼要熄燈呢?
恰好那天學生會代表讓同學提意見,便站起來,抗議道:“我們宿舍九點就熄燈,我覺得極其不合理,應該提意見改進,我要求電燈一直亮,要麼就給我們發蠟燭!”
最后總結:“電燈已經為阻礙我們學習進步的桎梏!”
其它同學也都紛紛贊同,抗議熄燈制度,要求徹夜長亮:“有同學能買到蠟燭,他們可以學到十點甚至十二點,我們沒錢沒票買蠟燭,九點只能放下書睡覺,我們是社會主義社會,我們要求公平!”
也有人抗議:“法律系的他們有蠟燭,他們憑什麼有蠟燭?!”
這時候,坐在前面的葉均秋回頭看了一眼,角了,好像有話要說。
葉均秋小聲提醒:“可以裝一個小燈。”
林舒納悶:“怎麼裝?什麼小燈?”
葉均秋微微湊過來,低聲道:“弄一個小臺燈,放在床頭,扯上線就行,我會裝。”
林舒看著葉均秋,道:“那你馬上給我裝一個。”
葉均秋懶懶地道:“不要著急,需要先買一個小臺燈,海淀鎮五金雜貨鋪就有,我今天下課過去買,明天才能給你裝。”
林舒卻急:“需要什麼票?多錢?我自己買就行。”
葉均秋勾:“不用了,這個不貴。”
林舒所在的三十一樓是生宿舍,一般不讓隨便進,進來需要登記,林舒胡編了一個理由把他帶進來。
他手里提著一個小臺燈,很簡單,上面有一個六十瓦的燈泡,除了這個,還提著鉗子和扳子剪刀。
到了宿舍后,他很快就找到了電線接頭。
林舒有點擔心,從旁提醒:“你小心點,別電,萬一電到你呢!”
葉均秋懶懶地看:“小林老師,你理白學了,這樣怎麼可能電到?”
林舒譴責:“你現在翅膀了,學會編排我了!”
宿舍里幾個生都好奇地看他忙活,林舒也看,看了一會就沒什麼興趣,繼續拿著書看書了。
等學完了三頁,他終于裝好了,打開開關后,燈亮了,宿舍里生都歡呼起來。
九點就停電太不方便了,大家都希他幫自己裝一個小燈。
林舒拿出來三塊錢給葉均秋:“你也不告訴我多錢,工業券我也不給你了,錢你拿著,多不退不補。”
林舒輕哼,威脅道:“你不要,我以后可不敢找你幫忙了。”
葉均秋淡看了一眼,收下了。
等葉均秋走了,舍友都圍上來,好奇:“他對你真好,他自從來了后,一直對人冷冷淡淡的,就對你好,你們以前就認識吧?”
林舒渾然不在意地道:“他以前是我學生。”
眾人驚訝:“啊?”
林舒:“對,我學生,我教了他大半年。”
說完繼續低頭學習了。
大家伙消化了一陣后才慢慢明白過來,一時嘀嘀咕咕地商量著,們也想裝這種小燈,晚上看書方便多了,打算去找葉均秋幫忙。
林舒有了小燈后,便如虎添翼,晚上基本可以學到十二點,白天五點爬起來做早運,之后吃過飯第一時間沖向圖書館。
開始拼命地閱讀理學學方面的著作,如果看不懂就囫圇吞棗掉看,把不會的問題記下來,之后跑過去教授們的實驗室問他們問題。
現在所有的教授都知道應用理系的那個林舒瘋狂地學□□是有層出不窮的問題,幾乎是全應用理系最刻苦最用功的。
很快運會了,是以前報名的,因為報名了又不得不上,只好工夫去跑了四百米,跑完后,連比賽績都沒看,趕跑去學習了。
中午時候,一邊端著飯盒里的玉米粥,一邊匆忙往外走,里還啃著一塊烤白薯,現在已經不太想浪費時間慢條斯理地吃飯了,只想抓學習。
誰知道一出食堂,竟然迎面看到了陸崇禮。
有些驚訝,一時也有些不明白,他怎麼突然出現在這里。
陸崇禮垂眼,掃過手中的飯盒,淡聲問道:“小林,這是你的午餐?”
林舒有些懵,不過還是點頭。
陸崇禮聲音略顯嘶啞:“你在學校就吃這個?”
林舒點頭,點頭之后又搖頭。
今天打飯確實過于簡單了,但那是因為不,而且打菜需要排隊,不想排隊,現在打的這些是最快的。
陸崇禮面無表:“十天前,我讓你去醫院檢查。”
林舒看著這樣的陸崇禮,有些擔憂,一直以來陸崇禮都對非常溫和慈,從來都是帶著笑說話。
他只是不笑而已,便讓人覺得事很不對勁。
解釋道:“我去檢查了,我第二天就去了,一個項目都沒落下。”
陸崇禮:“那檢查結果呢?”
林舒一怔,本不記得這茬了。
食堂前人很多,周圍人都好奇地看過來,也有一些林舒同學,停下腳步過來,看樣子是想問問林舒怎麼了。
陸崇禮淡聲吩咐道:“跟我過來。”
他著考究,神淡漠,眼角略帶幾細紋,渾散發著年長者的威嚴,簡潔而命令的語氣讓人而生畏。
幾個同學面面相覷。
這是七十年代末的北大校園,昔日的一些影尚且籠罩在師生心中,大家面對此此景,難免想多了,一時眾人心中都起了提防。
葉均秋正好看到這個,走上前,以保護的姿勢站在了林舒邊,盯著陸崇禮,冷冷地質問道:“請問你是哪位,找我們同學有什麼事?”
陸崇禮目淡淡地掃了眼葉均秋。
林舒忙解釋道:“葉均秋,這是我人的父親,我們只是討論一些家事,別誤會!”
葉均秋頓時怔住,空氣有一瞬間的凝滯,他看看林舒,一時不知道說什麼。
旁邊同學一聽,這才略松了口氣,不過也對陸崇禮份多了好奇之心,畢竟這個人的氣勢很有些不同。
這時候莊助理上前,接過來林舒手中的飯盒和書包,打圓場道:“林同志,現在有要的事需要談一下,你過來下。”
一時大家帶著好奇各自散去,陸崇禮和林舒走到了一旁安靜,他臉依然不好,不過還是勉強道:“小林,剛才是我沒考慮到你們學校的況,可能造了你同學的誤解。”
林舒:“沒事,這沒什麼,是我同學想多了,他那個人格比較急。父親,到底怎麼了?”
有些擔心,難道自己的檢查結果有問題?
提起這個,陸崇禮顯然不悅:“你檢查過后,一直沒有去醫院取結果。”
林舒小心翼翼地說:“父親,我生病了是嗎?”
陸崇禮:“沒有,你只是懷孕了。”
林舒有些懵。
陸崇禮神稍緩,不過語氣依然強:“殿卿一時回不來,我認為你現在狀態非常不好,現在,我會找一個人來照顧你。”
林舒喃喃地道:“可是我怎麼會突然懷孕了?”
陸崇禮看一眼,沒有理會這個話題,直接道:“你現在臉比十天前更差,我剛才簡單向你們學校了解了下,你非常努力學習,廢寢忘食,經常通宵達旦學習,不僅如此,今天上午你還參加了運會四百米跑步比賽。”
他淡聲道:“還得了第一名。”
林舒頓時心一。
陸崇禮:“而且你的飲食——”
他視線掃過手中啃了一半的白薯:“每天吃這些,沒辦法保證營養。”
林舒忙道:“我會改進,運會我肯定不參加了,第一名也是我不小心得的!我以后會增加營養,我只是今天不隨便吃點而已,平時吃的好的!”
陸崇禮語氣輕淡卻不容置疑:“現在,莊助理陪著你去正經吃飯。我會在學校附近安排一住,請一個保姆,負責你的一切飲食起居,明天你馬上搬過去。”
林舒微驚,忙道:“父親,這樣不合適吧,就算我懷孕了,我也不用這樣小題大做。”
陸崇禮:“小題大做?”
林舒:“我不想這樣搞特殊,我覺得我的還好,我跑了四百米不是還好好的?”
陸崇禮臉上沒有任何表:“那好,我會和殿卿打電話,讓他馬上回國。”
林舒:“啊?”
陸崇禮聲音淡漠嘶啞:“他連自己的妻兒都無法照顧的話,何談為國效力?”
林舒頓時慌了:“父親,請你不要這樣,那我聽你安排,就按照你的安排來!”
知道對于陸殿卿來說,這次的工作很重要,機會難得,這是很好的歷練。
一個人一生中能經歷多次這樣的機遇?
哪怕再過三十年五十年,這次的機遇依然是他人生中最厚的一筆財富,這是可以寫進回憶錄的。
陸崇禮頷首,之后拿出來一個牛皮大信封,遞給:“你的檢查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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