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夜漫漫，府裏四下靜悄悄的，微風吹過，隻有掛在廊下的羊皮燈籠微微晃著。

崔氏睡不著，靠在榻上不知道在想什麽。

不睡，婆子，丫頭自然也都不能歇著，有人在屋裏侍候，有人在外間守著。

作為崔氏的絕對心腹，王嬤嬤自然是知道心思的，不由得輕聲勸道：“老夫人不用擔憂，大姑娘那麽聰明，不會有事的。如今為難也隻是郭家為難，與咱們家沒有多關係。”

崔氏長歎一聲，“我又何嚐不知道這些。隻是這孩子實在讓人擔憂。”沒說擔憂什麽，但是王嬤嬤是誰啊，懂得都懂。

“老夫人切不可為了這些事擔憂。”王嬤嬤道：“尊國最重孝道，您還有侯爺和娘娘呢！再說，大姑娘那時候還小，知道什麽呀……”

是呀，當年的人，也沒剩下幾個了，郭氏和於嬤嬤再……

就更安全了。

崔氏覺得安心多了，困意也上來了。手讓王嬤嬤拉起來，“你也去睡吧，年紀大了熬不住。”

崔氏歇下了，屋子裏的燈一吹，整座鬆鶴堂的院子都安靜下來。

朝暉堂，於嬤嬤已經有些神智不清了。

一個好好的人，被活活嚇出了病，每天覺自己的邊圍繞著吃人的惡鬼，連眼睛都不敢閉一下，就怕合眼後被吃掉。

人不睡覺，能堅持幾天。

原本食還不錯的於嬤嬤，近兩日一口水都沒喝過。

郭氏有人心伺候著，可沒有。

四季轉換，天氣也漸漸轉涼了。白天還好，到了晚上，氣溫就會變低，風也大。

於嬤嬤躲在角落裏，聽著一聲又一聲的風嚎，嚇得不停地哆嗦。

完了，討債的來了，沒有好日子過了，要被吃掉了。

約地，似乎聽到風中有人哭泣，那聲音越來越清晰，好像就站在門外似的。

“魑魅魍魎，是魑魅魍魎。”於嬤嬤抖一團，眼睛不停地翻了翻去。

風太大，將門板吹得呼呼作響，於氏嚇了一跳，眼睛瞪得好大，突然了幾下，子一歪便不了。

直到第二天，下人來送飯的時候，才發現子都涼了。

這事兒傳到崔氏那裏的時候，皺了皺眉，覺得胃裏有些不舒服。

王嬤嬤連忙讓人拿了漱口水來。

崔氏漱了口，拿帕子捂著道：“讓人拿席子卷了，扔到葬崗去。”

王嬤嬤連忙提醒道：“兒孫一家還在郭府呢。”

“賣的奴才，挑唆主子做事，留個全就是大限，還想領回去？”

“老夫人莫要怒，此事，正應該讓郭家來人領回去才是。”王嬤嬤道：“這樣咱們更能分得清。”

崔氏想了想，便揮了揮手，示意王嬤嬤派人去派了。

於嬤嬤死狀慘烈，雖然有人給收拾了一下，但是隻要眼睛不瞎的人，都能瞧得出來了多苦，遭了多罪。

可是沒有人敢說話。

於嬤嬤的兒子也隻能默默地把拉走。

出了與侯府相連的小巷子，直奔城外。

他們錢不多，買了一口薄棺，直接把於嬤嬤拉到城郊的荒山野嶺葬了。

他們當奴才的，天生賤命，死的時候能有一口薄棺下葬已經是不錯了。像於嬤嬤這樣犯了大錯的，沒被扔到葬崗去已經是萬幸了。

“李家心善，還讓咱們把娘接出來了。”於嬤嬤一生明，可是的幾個兒子都隨了男人，憨傻得厲害。

男人的媳婦倒是明，明白奴才的命就是不值錢，自己婆婆做的那些事兒，還不是聽侯差遣，一個當老媽子的，哪兒有膽子做那些事。

不過也不打算點破了，知道了也未必是好事，說不定還要惹禍，可不想到牽連，再把丈夫，兒子都搭進去。

“說的是呢！”人往盆裏扔了一把紙錢，“李家心善。”

於嬤嬤一死，林氏的大限之日也差不多了。

李蠻兒最後一次去見的時候，其實是有想過讓林氏醒過來的，不過坐在屋裏待了半晌，改了主意。

“於嬤嬤臨死的時候，什麽都代了，折磨你沒有什麽意思，我要把所有報複都用在你的兒上。你的兒子當了世子你很得意？你以為你兒能取代我做長公主的兒媳婦？你不如在天上瞧著，看看自己能不能夢想真。”

郭氏聽得一清二楚，可惜除了能在自己的世界裏無聲地吶喊外，什麽都做不了。在這種幾近被瘋的狀態下，郭氏終於撐不住了。

盡管一直灌著湯藥，用參湯吊著，但是郭氏的況還是每況愈下，越發不好了。

李府已經在悄悄準備起來了。

王嬤嬤提起這樁事，免不得要提幾句李昭兒，“眼看著人都不行了，向侯爺求求，將人放出來吧！不看別的，也得看在世子的麵子上。”

崔氏想了想，放下手裏的茶盞道：“侯爺出兵在即，說話也就是這兩天的事，無論如何不能讓他分心。對了，郭氏的事，散出去了吧！”

“老夫人放心，奴婢一早就差人辦妥了，現在滿京城就沒有人不知道太太病重的。”m.x33xs.com

崔氏點了點頭，“大姑娘那裏怎麽樣了？人安進去了沒有？”

王嬤嬤搖了搖頭。

大姑娘的種種反常，始終是老太太的一塊心病。前些日子，讓人尋了個錯，將清平院裏的一個使婆子給攆出了府，這樣一來清平軒裏就缺了人手使喚，們也正好塞進去一個。

可是大姑娘今時不同往日，本不像以前那麽好拿，故而到了現在，人也沒安進去。

崔氏隻道：“罷了，慢慢來吧！你去和大夫說，讓他把看家本事使出來，無論如何等王爺離京再讓咽氣。”

“是。那二姑娘那邊……”

崔氏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再看看吧，就怕要鬧的。”

王嬤嬤也隻好應了。

二房白氏核對完賬本，端起手邊的熱茶喝了一口，隨即閉目養神起來。

林嬤嬤見了，當下問道：“太太可是子不爽利？讓大夫來看一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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