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的寧殷目一頓，緩下了步伐。

虞靈犀並未察覺，抬手遮在眉前道：“前面是什麼宮殿？怎麼如此荒蕪？”

“朝宮。”寧殷道。

“什麼？”虞靈犀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

“朝宮。”

寧殷又淡淡重複了一遍，“它還有個名字，冷宮。”

虞靈犀想起來了：這裡是先帝關押寧殷母親的地方。

寧殷在此過了十二年煉獄般的生活，然而逃離煉獄，又墜另一個煉獄。

虞靈犀一時看不懂寧殷眼底的黑寂是什麼，隻到了綿的痛意。

“我們換條路走吧。”

地握著了寧殷的手指，朝他淺淺地笑。

寧殷眼底重新浮現出來，勾著興致的笑：“想不想進去瞧瞧？”

虞靈犀搖搖頭：“不想。”

“撒謊。”寧殷了的尾指。

虞靈犀的確想，有關寧殷的一切，都想了解。

但知道這是寧殷不堪回首的往事，不想他傷。

可以往後前來看看，獨自心疼一會兒，再回去用力地抱抱他。

但，虞靈犀低估了寧殷那近乎自的狠絕。

當他下定決心放下心防時，是願意將心底的傷口淋淋撕開，然後捧到眼前展示的。

“這是那個人關押我的小屋。”

寧殷指了指側殿耳房，“每次我不聽話，便會鎖在這裡頭關上一夜。”

當然，如果老畜生來找過夜，他也會被關進這裡面，聽著外頭斷續傳來的難堪哭喊，絕地捂住耳朵。

“有一次那個人被折騰得發病了，忘了我還在黑屋裡，我在裡頭呆了兩天一夜才被人發現。”

寧殷用若無其事的嗓音，說著令人骨悚然的話語，手推了推，腐朽的門板應聲而倒，揚起一地塵灰。

他抬袖遮住虞靈犀的口鼻，將攬懷中，朝仄的黑屋裡了眼，意外道，“竟然這麼小？兒時呆在裡面，總覺得又黑又空。”

“小孩的形小，所以才會顯得屋子空。”

虞靈犀說著，已能想象年的寧殷如何蜷在黑暗的角落裡，小小一團抖的模樣。

呼吸一窒，拉著寧殷往外走。

可院子裡的記憶也並不好。

“七歲從此樹上摔下來過，為了撿別人不要的紙鳶。”

他著院中那株枯死的歪脖子槐樹，瞇著眼道，“真蠢。”

再往前走，便是落滿塵土枯葉的石階。

“這裡，是那個人罰我下跪的地方。”

寧殷又指著階前一塊嵌滿鋒利碎石的地磚，笑著給介紹，“卷起管，跪上半個小時，膝蓋就會紅腫。跪上一個時辰，皮開綻，跪上一日，人事不省。”

“別說了，寧殷。”

虞靈犀再也聽不下去，抑道。

而回憶如凌遲，施加在寧殷上的痛苦只會比更甚。

寧殷去眼角的痕，過了許久，才湊過來低沉道：“那個人一定羨慕我。”

他的聲音是輕松的，帶著些許得意。

“是的，羨慕你。”

虞靈犀抱住了寧殷，將臉埋他的膛，“因為你比幸福，因為……我你。”

咬字很輕，但寧殷聽見了。

他瞇著晶亮的眸，像是贏了一個看不見的敵人，像是贏了小黑屋中那個狼狽又無助的自己。

牆邊有一抹紅，走近一看，是一株羸弱的仙花。

瘦葉蔫，瘦弱得仿佛風一吹就倒，但它依舊在石中活了下來，還開出了一朵火紅的花。

“有花。”虞靈犀笑道。

這座抑的囚籠裡，有生命在茍延殘，在熱烈綻放。

“你知道嗎，仙花是有的。”

小心地摘下了那朵即將枯萎的花，遞到寧殷面前，“不信你嘗嘗。”

寧殷垂眸看著那朵著實算不上麗的花朵，片刻，傾俯首，就著的手叼住了那朵花，輕輕含住。

豔紅綻放在他的薄間，涼涼的，有些苦。

虞靈犀輕巧一笑，拉著他的襟踮起腳尖，仰首吻住了他間的花。

風起，樹影婆娑。芳澤輾轉，淡紅的花順著瓣淌下，又很快被舐淨。

風停，越過高牆灑落他的眼底。

寧殷抬指抹了抹如仙花一般豔麗的，附耳道：“這，不如歲歲的甜。”

虞靈犀眸瀲灩，氣籲籲道：“陛下，注意言行。”

寧殷笑得很是愉悅。

鬧了這麼一通，虞靈犀累了，便拉著寧殷尋了快乾淨的石階坐下，將頭靠在他寬厚的肩頭。

片刻，隻聞涼風拂積葉的窸窣聲響。

寧殷垂眸，靠在肩頭的麗皇后已然輕淺睡去。越過高高的牆頭，鍍在的上半張臉上，眼睫和發都在發。

寧殷記憶中的冷宮，只有無盡的黑暗和冷。

但現在，有。

在這裡睡覺會著涼，寧殷索抄住的膝彎，將整個抱起，往坤寧宮的方向行去。

紅牆金瓦，宮人紛紛避讓叩拜，一襲朱袍的年輕帝王抱著他的皇后過伏地的宮人，旁若無人，一步一步穩穩走過漫長的宮道。

微風拂面，金的披帛長長垂下，如同金霧飄散。虞靈犀腰間的龍紋玉佩與寧殷腰帶上垂掛的瑞兔香囊相，輾轉廝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