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里。
三人依舊是徐青山離開時的樣子,僅僅是小半刻的時間,卻漫長的像過了一生。
錢三一終于開口,“我覺自己做了一場夢,可掐一把自己,又很疼。”
高朝臉依舊難看,上一點都沒有,“他算計了靖七,連同我們,都一道算計在。”
錢三一嘆氣:“我如今覺得,自己這狀元可能真的是別人讓出來的。”
一個個的,都太聰明。
這是徐青山應該做的事嗎?
明明就應該是顧長平的手筆。
所以,這小子從前在國子監看似吊爾郎當,實則顧長平說的每一句話,教的每一堂課,他都聽了進去!
“人,三一。”
靖寶低低的了一聲,“我心里很明白,其實這樣是最好的結果。我可以堂堂正正做人,靖家保住了,我大姐保住了。
顧長平活著,我可以跟他,憑他的從龍之功,將來我差不了;顧長平死了,我依舊是將軍夫人,多人羨慕我。可是……”
靖寶垂下濃的眼睫,“他應該問問我,我愿意不愿意?”
愿不愿意份暴在天底下?
愿不愿意做回子,回宅?
愿不愿意和這世間所有的子一樣,嫁人,生子,平淡一生?
“是因為我是子嗎?”
靖寶苦笑著問:“就一定要找個男人依附著,讓他們擋在我的前面?
算上,一加一,就是等于二;可不是。青山他沒有想過,顧長平若死了,我還能太太平平做他的將軍夫人嗎?
他出事,我能當什麼都沒有發生,心安理得的和顧長平在一起?”
錢三一和高朝對視一眼,沒有開口,但心里早有了答案:別說靖七不能,他們也不能!
“事到了這個份上,多說無益。”
高朝著兩邊突突直跳的太:“靖七,雖然青山絕不可能把你賣了,但……”
他話鋒一轉,“防君子不防小人,從現在開始,你和顧長平的關系就和我們一樣,只是是師生,沒有其他。三一?”
“你當我傻嗎?”
錢三一:“這是要命的事。”
高朝心疼地看著靖寶:“如今只有走一步,看一步,再無別的辦法了。”
再無別的辦法了嗎?
靖寶心中一陣惶恐!
……
城北,悅來客棧。
進來一老二三個人。
那老頭摘下頭上的斗笠,出一張傲氣十足的臉,“兩間最好的上房。”
“客,您打算住多久?”
老頭扭頭看著邊上的青年,那青年長相極為普通,丟人堆里也不會讓人多瞧一眼。
“小平子,你說多久啊?”
青年沖掌柜賠了個笑臉:“三天。”
“押金五十。”
青年環視一圈,遞過銀子道:“掌柜,怎麼這客棧人這麼?”
“別提了,這不要打仗了嗎,誰沒事還往京城跑。對了,客你們從哪里來?”
“我們打北邊來!”
青年道:“也是因為北邊在打仗,才來京城投奔親友,也不知道人家歡迎不歡迎,所以先住幾天客棧再說,免得一鼻子灰,兩相尷尬。”
“一看客就是個有教養的人。”
掌柜拎著鑰匙:“跟我上樓吧,房間是極好的,熱水隨時都有,喊一聲就送上來,老人家,你看著些腳下,這樓梯……”
“你眼瞎嗎,我哪里老?”
掌柜:“……”
“十幾層樓梯算什麼,長白山老子都健步如飛。”
掌柜:“……”
“嘿,你這什麼表,不信還是怎麼地?”
“信信信,我眼瞎,我眼瞎!”
“承認眼瞎就對了!”
老頭把青年往邊上一撥,蹬蹬蹬上樓,那青年穩住子,沖掌柜抱歉一笑,“他脾氣大,您多擔待!”
掌柜愣住了。
小伙子臉是普通了些,但一雙眼睛生得極好,剛剛那一笑,眼角微微挑起來,竟十分的打眼。
他忙手一指,道:“無礙無礙,就那兩間!”
“多謝掌柜,麻煩送三桶熱水上來。”
“馬上就來!”
不僅眼睛長得好,說話還客氣。
掌柜把鑰匙出去,顛顛下樓,走到半路,又不放心地抬頭看了眼,微微一驚。
那青年人的腳似乎不太利索,走路有幾分跛。
嘖,可惜了。
門關上。
顧長平在椅子上坐下來,一邊著膝蓋,一邊吩咐道:“小懌,想辦法找到段九良,讓他來見我。”
“是!”
顧懌把包袱遞過去,“祁老,該幫爺施針了!”
“你倒是一次不忘。”
祁老頭接過包伏,沒好氣道:“要我說啊,直接劫獄得了,還搞那麼復雜!”
顧長平不理會這人,擺擺手示意顧懌快去,“注意安全。”
顧懌臉上的人皮,“爺,放心!”
……
剛施完針,掌柜把熱水拎過來,祁老頭和顧長平各自沐浴。
剛換上干凈裳后,顧懌便去而復返。
一掩門,他沖到窗戶邊,將窗戶打開,里發出一記輕嘯聲。
片刻后,一個人影從窗戶里輕巧的鉆進來,見椅上的那人,激的雙一屈,“爺!”
顧長平托住段九良,“起來說話,現在況如何?”
段九良的神略有些難看,閉了又張,半晌才道:“爺,七爺已經出獄;還有,被皇帝賜婚給了徐青山。”
“什麼?”
顧懌驚呼一聲。
六天時間,徹夜不眠的往四九城趕,馬都跑死了好幾匹,卻做夢也沒有想到,會是這麼一個結果。
段九良心里生了怯,垂下頭,不敢去看爺臉上的表。
他清楚的覺到房間的溫度,陡然低了幾度。
事實上,顧長平沒有任何表,因為戴著人皮面,但一雙眼睛,卻極為扎人。
祁老頭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此刻都老老實實的閉上了。
“九良,你把事前前后后,詳詳細細說給我聽。”
“是!”
段九良哪敢瞞一個字。
這些日子,他就在七爺的房頂上,什麼都逃不他的眼睛、耳朵……
聽完,顧長平轉走到窗前,背手而立,不辨緒濃淡。
屋里氣太沉,祁老頭忍不住跳起來,“哎啊,不是就一個人嗎,天涯何無芳草啊!”
顧長平扭頭看他一眼,跟刀子似的。
嚇得祁老頭趕補了一句,“但七爺絕對不是普通的人,咱們搶,也要把人搶回來!”
“此刻在哪里?”顧長平聲音很淡的問。
“已經回到靖府。”
“頭上的傷如何?”
“馬承躍和宮里的太醫一起治的,應該無礙。”
“高朝和錢三一呢?”
“一直住在靖府,他們和七爺走得很近,也幫著七爺。”
“大軍什麼時候出發?”
“明日一早。”
“徐青軍此刻在軍營,還是在城里?”
“在城中。”
“宮中沒有什麼旨意傳出來?”
“宮中沒有任何旨意。”
“明日大軍開拔,怎麼可能沒有送別宴?”
“這……”
顧長平目掃過段九良臉上的為難,緩緩轉過,似與后三人說,又似自言自語道:
“我這是自作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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