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府。

　抄家已經結束。

　錦衛押著靖府下人從門里走出來，阿硯、阿蠻兄妹倆被押著走在最前面。

　“就這十幾個下人？”

　“靖府不是頂頂有錢的嗎？”

　“快看，抄的東西搬出來了。”

　“怎麼一箱一箱的全是書啊，金銀財寶呢？”

　“就是，銀子呢？”

　阿蠻心中冷笑，銀子能給你們看到嗎，早被我阿蠻藏起來了，誰都別想找到。

　一箱一箱書，那是我家七爺用功，投錯了胎，若真是個男子，你們一個個的誰能比得過？

　一抬眼，見傅蹈定定的站著，臉上是濃濃的擔憂。

　阿蠻這才臉悄悄好看些。

　還算他有良心，不枉我家七爺對他高看一眼。

　忽的，前面的阿硯低低咳嗽一聲，兄妹連心，阿蠻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心撲通撲通跳快了幾拍。

　人群中。

　穿著青的瘦小男子戴著草帽，帽沿下的眼睛含淚看他們看過來，正是杜鈺梅。

　又是一個有良心的。

　阿蠻沖那人微微搖了下頭。

　快走！

　七爺好不容易把你從大房手里救出來，可別再做傻事，把自己折進去。

　快走啊！

　抄沒的東西都裝了車，紀剛環視一圈，道：“封門。”

　靖府的大門吱呀一聲關上。

　錦衛上封條，沖看熱鬧的百姓厲聲道：“散了，散了，都散了！”

　人群一哄而散。

　就在錦衛的車馬駛出巷口時，靖府，屋檐上落下一人。

　段九良看著滿地的狼藉，掏出紙筆飛速的在紙上寫了一行字，然后用哨聲喚來蒼鷹，將信綁在鷹的腳上……

　……

　蘇府里。

　謝瀾臉上的神頓時像一張拉滿的弓，“蘇秉文，行不行，你給句話吧！”

　“謝瀾，你前一瞬才說完這事，我這口氣還沒緩過來，容我想想，嗎？”

　蘇秉文臉上還停留著震驚的表。

　他震驚的并非是靖文若的份，男人、人對他來說，沒那麼重要。

　他震驚的是靖文若這個人。

　和顧長平到底牽扯有多深？

　造反一事，到底有沒有參與？

　如果有，錦衛那頭掌握了多？

　“謝瀾！”

　蘇秉文清了清嗓子，決定將有些事說出來，“你還記得有一天，我突然跑醫館來，問你愿不愿意嫁給我。”

　“記得！”

　“其實在那之前，顧長平來找過我，還帶了七爺來。”

　蘇秉文回憶道：“他買了一對玉佩，一只自己戴著，一只給了七爺，他說他和七爺兩相悅。”

　謝瀾的臉，微微發白。

　“這事我從來沒對任何人說起過。”

　蘇秉文怕有誤會，索說開了。

　“當時，我并不知道七爺是子，想著兩個男人兩相悅，有傷風俗，所以就打算爛在肚子里。

　后來，顧長平造反，咱們被關進錦衛，我就更篤定，這事不能對任何人說。”

　謝瀾何等聰明，“你不說，是怕顧長平造反的事，對七爺有所牽連？”

　“他從來沒有帶過任何人給我看，七爺是頭一個。”

　蘇秉文苦笑道：“我當時就想，不管有沒有牽連，七爺都不能出事。”

　“那麼，你這會告訴我，是什麼個意思？”

　“瀾兒，七爺如果只是扮男裝，不用你說，我去求我爹。但如果……”

　蘇秉文深吸口氣，目落在謝瀾的小腹上。

　“如果不止這點事，我心里就得掂量掂量，我不能把你，把我們的孩子都賠進去。”

　謝瀾的手輕輕上小腹。

　沒錯！

　這里有個小生命，剛滿兩個月。

　長久的沉默后。

　“秉文。”

　謝瀾慢慢開口：“其實我有件事，也瞞著沒和你說。那日他們讓我救顧長平，半夜里七爺來了。”

　蘇秉文一驚。

　“不是我的醫有多厲害，而是七爺來了，顧長平舍不得走！”

　謝瀾聲調平平，但出口的話卻是驚濤駭浪。

　“我知道他們是一對，也知道顧長平如今是罪人，更清楚七爺的上如你所說的，未必會干凈，但我還是向你開了這個口，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為什麼？”

　“因為和我一樣，是人！”

　謝瀾垂下的眼瞼遮擋住了眼中的一點痛。

　“我的醫，不比太醫院里的那些太醫差，我卻連進太醫院門的資格都沒有，就因為我是人！做了我這輩子想做，卻沒有勇氣做的事。”

　謝瀾抬起頭，進蘇秉文的眼眸里。

　“多人對顧長平避之不及的時候，卻來了。難道不知道一個不慎，便是要將命、將靖家都折進去的嗎？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旁人看著是傻，是笨，在我看來是孤勇，是深，是義無反顧。”

　謝瀾話語中涌出磅礴的敬意。

　“我這人，清高孤傲的很，看不上的人，金山銀山送給我，我還是看不上；秉文，我與有眼緣。”

　最后一個字落下，外間響起管事的聲音。

　“大爺，大，剛剛得到的消息，靖家被抄了。”

　“知道了！”

　蘇秉文應一聲，走到窗前長久站立。

　久到謝瀾以為沒戲的時候，他忽爾轉，“放心，我定盡全力，還有……”

　他整了整神，“那天夜里的事，誰也不要提起，爛在肚子里，我們只當七爺是干凈的。”

　“七爺就是干凈的。”

　謝瀾輕輕一笑：“底氣足點。”

　……

　西郊軍營，戰鼓聲聲。

　徐青山一盔甲，左右手各執一面大旗。

　十萬大軍在他的指揮下，像一陣黑旋風似的，飛快的變化著隊形。

　這時，麥子飛奔過來，附在徐青山耳邊低語道：“七爺出事了。”

　徐青山脊背驀的一僵，將兩面旗到馬，沈易手上。

　“繼續練，半個時辰后休息。”

　“是！”

　徐青山向麥子瞄了一眼，主仆二人迅速走到帳。

　麥子將事一一道來，說完，見爺臉上竟然沒什麼表，不由喚了一聲，“爺？”

　徐青山回了神，卻說了一句與此事毫無關系的話。

　“你派人回府里去報個訊，從今日起到出殯，我吃住在軍營，守夜的事，讓二房的人自個安排。”

　麥子一怔：“那七爺……”

　話剛起了個頭，只聽帳外有人喊道：“將軍，營外高公子求見。”

　徐青山臉一沉。

　“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