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前科探花靖文若，以子之混進國子監……欺上瞞下，天理難容，即刻起查抄靖府。”

　圣旨宣讀完畢，紀剛大手一揮，“給我抄！”

　一聲令下，數百名錦衛沖進靖府的各個角落，翻箱倒柜……

　紀剛則帶著十來個人直奔書房。

　地上，阿蠻、阿硯、元吉，狗二蛋，高叔等一眾人低頭跪著，他們則圍了十幾個帶刀錦衛。

　阿硯微微轉過，眼中出焦急之，別的抄了也就抄了，只是書房七爺的那些個書信……

　“都燒了！”

　阿蠻無聲說了三個字，阿硯頓時心喜如狂。

　好妹子！

　靖府門口，圍了里三層外三層的人，都是來看熱鬧的。

　不遠的樹蔭下，傅蹈的發妻趙大由丫鬟攙扶著，勾頭往靖府看。

　“大，奴婢真未料到，七爺竟是個的，想當初，咱們四爺都被踩在腳底下。”

　說起舊事，舊事一幕幕浮在眼前。

　趙氏想著老四如今的落魄，冷然一笑，“靖家怕是不了。”

　丫鬟總覺得大這話里有話，又不好多問，只在心里犯嘀咕：靖家不了，那從前的四母可怎麼是好？

　“走吧，只別連累了咱們傅家，老太太若是知道這消息，怕笑都要笑死！”

　趙氏轉，一怔。

　不遠，傅蹈正領著小廝匆匆而來。

　趙氏眉頭一皺，上前攔住，“那邊在抄家的，哄哄的，大爺別過去，免得臟了眼睛。”

　傅蹈未曾料到趙氏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那邊是靖家，曾經與傅家聯過姻，如何不能過去？”

　趙氏被堵了個嚴嚴實實，心不甘，又氣不過。

　他不就是擔心靖家倒了，那對母二人無依無靠，要落魄了嗎？

　憋了這麼久，都是顧忌著靖七爺，如今連家都抄了……

　趙氏莞爾一笑，拿出賢妻良母架勢，道：“大爺若是擔心，就把們母二人接到傅家，咱們傅家也是有些家業的，養兩個閑人還養得起！”

　話說得還算晦，給男人留了幾分薄面，但傅蹈臉瞬間沉了下來。

　趙氏的心機手段，他多是知道些的，只是結發夫妻，沒有，也有親。

　但這幾句話一說，他的心涼得的。

　“先別說靖家的人還沒死絕，就算死絕了，們母二人淪落到要飯，也不會跑咱們傅家門上來。”

　傅蹈著趙氏耳邊垂下的幾縷散發，冷冷一笑。

　“大些不必要的閑心，管著自個的一畝三分地就好，別忘了你男人的這個位，當初還是靠著靖家，才得來的。”

　“你……”

　趙氏臉倏的慘白，傅蹈已越過直往靖府走去。

　開人群，直走到最里，一抬頭，是“靖府”兩個龍飛舞的大字。

　傅蹈心口突然一陣絞痛。

　那年七爺高中探花，門口/竹聲聲，前來道喜的人絡繹不絕，何等榮，何等熱鬧。

　誰又曾想到，僅僅過了一年，這家就被抄了。

　京城的靖府保不住，臨安那頭更是危險，上頭兩位親姐只怕也要牽連……

　傅蹈雙手握拳，心想：無論如何都得想辦法保住七爺，唯有保住了，那對母才有容之，否則……

　天大地大，們母能投奔誰？

　……

　“大！”

　曉云掀簾進屋，一張清麗的臉上，都是淚水，“剛剛得到消息，靖家……抄家了！”

　靖若素表僵住，呆呆的，半天眼淚才從眼眶里流出來。

　這眼淚一半為阿寶，一半為自己。

　都說長姐如母，阿寶從小是養大的。

　小小年紀被按在書房，一坐便是一天，旁的孩子在玩的時候，已經像個大人一樣，漸漸挑起家業。

　母親要強，事事要做到最好，旁人不知道阿寶為了扮好靖家七爺付出多，在邊上瞧得一清二楚。

　正因為如此，嫁到了京城，一顆心也都吊在阿寶上，連自己的一雙兒都靠了后。

　這些年阿寶進國子監，中探花，樣樣爭氣，做姐姐臉上有榮，在吳家的腰板得直直的，走到哪兒都被人高看一眼，誰不夸一句：

　你兄弟能干。

　可又有誰知道，旁人夸得越多，這心里頭就越虛。

　如同云端，看著高高在上，風景獨好，但若哪天刮起大風，下起大雨，便要從云端落下，掉泥污。

　二十二年的一場大夢，終于在今日醒了。

　靖若素怎能不淚如雨下。

　簾子一，吳誠剛背手走進來，曉云揪心地看了大一眼，悄悄退出去。

　吳誠剛走到床邊，在椅子上坐下：“若素，我們夫妻這麼多年，今日你給我說句實話，阿寶是子的事，你知道不知道？”

　靖若素默默的點了下頭。

　竟然知道！

　吳誠剛的臉瞬間鐵青，走進這屋子之前，他還心存一分僥幸，盼著靖若素也被蒙在鼓里。

　“那你可知道，這是欺君之罪啊，我們吳家都得被你連累進去。”

　你們吳家？

　靖若素忽然悲愴起來。

　自己嫁到吳家這麼些年，生兒育，持宅，上孝敬公婆，下親和妯娌，用自己的嫁妝銀子補著吳家的虧空。

　到頭來，吳家竟然了你們的，我被排除在了外頭？

　是了！

　我姓靖！

　那麼這些年，我在吳家圖什麼？

　我這是圖什麼？

　靖若素掙扎著從床上坐起來，一雙含淚的眸子，泛著心如死灰的冷。

　“連累了你們吳家，可真是我的罪過。”

　緩緩的勾起：“一人做事一人當，大爺盡可給我休書一份，我旁的不求，只求大爺看在夫妻一場的份上，善待兩個孩子。”

　“你……”

　吳誠剛然大怒：“簡直胡鬧，我豈是這般無無義之人。”

　靖若素直視著男人的眼睛，一眨不眨：“那麼大爺是想與我同進同退，一起去錦衛的牢房里蹲著？”

　吳誠剛一噎。

　良久，他將目微微錯開。

　這一錯眼，像一記榔頭，當空錘下。

　靖若素眼淚婆娑地看著吳誠剛，心里卻止不住想笑。

　事實上，也笑出了聲。

　笑得尖厲，凄慘。

　吳誠剛嚇得魂飛魄散，趕手去的額頭，“若素，你沒事吧……”

　笑聲戛然而止。

　靖若素避開男人過來的手，掏出懷中的帕子，一點點拭了眼角的淚，一彎，道：

　“大爺安心，我沒事。曉云？”

　“大！”

　“替我梳妝打扮。”

　“這是要……”

　“既然靖家都被抄了，我這頭怕也是快了！”

　靖若素了纖薄的脊背，不冷不熱道：

　“我家阿寶雖是個子，卻將天下一眾男子踩在腳下，說是巾幗英雄，不為過。我是長姐，又豈能給丟臉。”

　吳誠剛啞口無言，只能默然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