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戲子，是瘋子吧，七爺怎麼可能是子？”

　“你看他樣子，既無前，又無屁，明明是個男人模樣。”

　“子哪能進國子監啊!”

　“就是，國子監有齋房，聽說是三人一間，監生們都在一個盥洗室里洗漱，旁人難不沒長眼睛！”

　“春闈、秋闈都要了上驗的，科舉場里的那些驗考可不是擺設，作弊的小抄都逃不過他們的火眼金睛，何況人？”

　“真是天下之大稽，笑死我了！”

　“瘋子，瘋子，絕對是瘋子。”

　“這請的是什麼戲班子，怎麼找個瘋子來唱戲！”

　宣平侯最先從怔愣中反應過來，板著臉，憤怒道：“來人，給我打出去，統統給我打出去！”

　余還不忘朝發妻劉氏剜過去，這戲班子可是相中請來的，搞什麼名堂？

　劉氏一肚子窩心火沒地方出，只將銀牙咬得咯咯作響。

　眾小廝得了主子的令，紛紛向戲臺跑過去。

　吳誠剛見妻子臉慘白，子不停的打，氣笑道：“阿寶是男是，你做姐姐的心里還沒點數嗎，為個瘋子氣這樣，何苦呢！”

　邊上的馬承躍搭話：“七爺要是子，那敢好，懷奇這些年的想頭，也算有了著落，錦云，你說是不是？”

　陸錦云手著圓圓的肚子，恍若未聞。

　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想到了靖寶對說的那句話：我喜歡的是男人。

　“小七，你別怕，就是個瘋子。”

　陸懷奇見靖寶的臉白得跟張紙似的，挖空心思還想再安幾句，忽然，靖寶抬起頭，眼神里藏著深深的驚恐。

　“表哥。”

　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迸：“就怕那人……不是瘋子！”

　像是為了驗證這一點預是真的，戲臺上子凄厲的道：“放開我，我不是瘋子，我不是瘋子，放開我……”

　陸懷奇的心猛的一沉。

　“放開！”

　一道聲音有些尖利。

　眾人扭頭去看，傻眼了。

　十來個帶刀錦衛一字排開，指揮使紀剛從邊上緩緩走出，走到靖寶面前。

　“七爺，我給你領了一個人來，你瞧瞧他是誰？”

　紀剛拍了三下掌，笑的目里，藏著一把鋒利的刀刃。

　靖寶直覺那把刀是向自己揮來的。

　一字排開的錦衛往邊上挪出一條道兒，道兒的盡頭，站著一個中年男子－－

　那是一張和氣的臉，眉宇間豎著一道淺淺的皺紋，眼神驚慌失措的四下張。

　忽的，他到一個人，眼神一下子亮起來。

　“阿……”

　話說得太急，自己嗆了自己一下，猛的咳嗽起來。

　每一聲咳嗽，就像一把刀子捅進了靖寶的心窩。

　的心開始狂跳。

　是你嗎？

　真的是你嗎？

　靖寶聽到自己用極其嘶啞的聲音喊出一個字：“爹！”

　靖平之聽到那聲“爹”，一下子笑起來，顛顛的向靖寶跑過去。

　“阿寶，阿寶，阿寶。”

　這一聲聲“阿寶”得靖寶簡直骨悚然。

　所以！

　真的不是幻覺。

　他還活著。

　爹還活著！

　靖寶上上下下打量，“爹，你這些年……”

　“噓！”

　靖平之忽然做了個止聲的作，然后驚悚的四下看看，出茫然又無辜的表。

　“阿寶，你快跑，他們要來抓你了。”

　靖寶：“……”

　“跑得遠遠的，再也不要回來，找個好人家嫁了，別聽你娘的，扮什麼男人！”

　靖寶腦中嗡的一聲，“爹，你說什麼？”

　“別聽你娘的，扮男子苦啊，家業都要你一個人撐起來，累的！”

　天地間一片死寂！

　從小到大，整整二十多年，靖寶的頭上懸著一把刀，那刀三尺長，三寸寬，掉下來便是人頭落地。

　預想過幾千次，幾萬次，這把刀會由什麼人揮下來？

　再也料不到，揮刀的人竟然是自己死而復生的親爹。

　為什麼會這樣？

　靖寶整個人都在抖，手指痙攣的想抓住什麼，最后抓住了靖平之的手。

　靖平之反手拍了手掌幾下，“阿寶啊，你馬上就要去京城了，爹給你唱一曲林沖《夜奔》怎麼樣？”

　家鄉，去路遙；

　想母妻，誰將靠？

　俺這里吉兇未可知，他那里生死應難料……

　悲號，嘆英雄氣怎麼消！

　靖平之一邊唱，一邊兩手打著拍子，臉上的表是濃濃的舍不得，但眼中卻是笑瞇瞇的。

　無比的稽，無比的詭異，唱得所有人都一頭霧水。

　靖寶的瞳孔瞬間又張大。

　“爹……你……你怎麼了？”

　當年自己第一次京，父親倚門送，就為唱了這幾句唱詞。

　這是多年前的事了？

　整整六年。

　他怎麼說起六年前的事了？

　靖平之似乎被靖寶臉上的神嚇到了，連連往后退了數步，出驚怕的神。

　“我要回家，好好，我要回家……回家去……好好……回家去啊……”

　“平之！”

　一個影飛撲過來，正是扮那孟麗君的子。

　靖平之一看到，忙跑過去，死死的拽住不放，里嘟囔著：“好好，回家，咱們回家！”

　“這就回，這就回！”

　那子一邊拍著靖平之的后背，一邊沖紀剛泣道：“爺，你讓我們做的事兒，都做了，求你放我們走吧！”

　“走，事沒查清楚，往哪里走？”

　紀剛看向靖寶，角突然浮出一古怪的笑意：“靖姑娘，請你也到我們錦衛府走一趟吧？”

　啪！

　如同一道滔天的巨浪轟然打來，打在園子里每一個人的上。

　“探……探……花郎是的？”

　“快，快掐我一把，我怕不是在做夢吧！”

　“怎麼可能是的？”

　“對啊，怎麼可能是的？”

　“怎麼不可能，錦衛都喊了靖姑娘啊！”

　“這，這，這簡直笑話，堂堂國子監怎麼能混進個子，子如何能進學堂？”

　“，，，竟然還參加科舉，中了探花！”

　“欺君之罪啊，欺君之大罪啊！”

　“都像那樣，這天下還不套了！”

　“這事若不嚴懲，朝綱不振，國法難容，國法難容啊！”

　“若素，若素，若素……”

　“姐夫，讓開，我來……快，把我的醫包拿來。”

　“啊……不好了，不好了，五姑娘的羊水破了！”

　“錦云，錦云……”

　靖寶看著眼前的紛，心里遍生寒，角卻輕輕的揚起來。

　整整二十二年。

　終于有人我一聲“靖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