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是邊沙，既有徐家軍，又有各個異族部落，能見一面，說幾句話，已經老天恩賜。”

　顧長平看著，目溫，“阿寶，沈長庚讓我帶個口訊給你，他說能教你們這幾個小兔崽子，是他的福氣。”

　靖寶臉上微微一熱。

　無人知道，他用拇指輕著的手背，一遍一遍，仿佛在說不舍。

　也不舍。

　“凌巍！”

　顧長平大喊一聲，高大壯實的男人應聲而，“先生，有何吩咐？”

　“務必將他們送到安全的地方，再折回來。”

　“是，先生。二位，請！”

　“去吧！”

　顧長平用力一靖寶的手，慢慢松開。

　靖寶還想說什麼，被高朝一把擁著往外走，“走了，走了，一個瘸子有什麼好看的，不如多看我兩眼。”

　靖寶忽的掙開他，轉走到顧長平面前，蹲下，拿起他膝蓋上的手指，一一地看。

　指甲長出了新的，剛長到一半。

　靖寶一顆心才稍稍安穩下來，抬起頭，盯著他的眼睛，突然問道：“可有十里紅妝？”

　顧長平被問得一愣，靜靜地看了一會，手，的眉角，溫道：“有。”

　“有，那我就等！”

　靖寶利落的起，利落的走出軍帳，頭也沒回的上了馬車。

　車轱轆緩緩而的時候，再忍不住，輕輕掀起車簾的一角：

　那人不知何時已扶著顧懌的肩，走出帳外，目凝視著，周圍是一片空茫和沉寂，雪輕輕落在他肩上，他眉上。

　越走越遠，他仍是站在那里，一不。

　許久。

　靖寶直到他化作一個小點，方才把簾子放下，扭頭，發現高朝直勾勾地看著。

　“人，怎麼了？”

　“沒什麼！”

　高朝子往后面一靠，閉上了眼睛。

　傻姑娘哎！

　他這麼急的讓咱們走，顯然是出了事，只是不想讓你擔心罷了！

　能出什麼事呢？

　高朝百思不得其解。

　……

　馬車從視線中消失的瞬間，顧長平再忍不住，一張，直噴出一口鮮。

　“爺，爺？”

　顧懌急瘋了，剛剛就不該把人島的事說給爺聽。

　“祁老，祁老，祁老……”

　“別喊！”

　顧長平有氣無力道：“我沒事，是急火攻心，扶我坐下，拿塊帕子過來。”

　帕子還未來得及，祁老沖過來，目掃過他角漬的同時，三指扣在顧長平的腕間。

　凝神診了片刻，手松開，警告似的沖顧長平點了點，“你給我悠著點。”

　顧長平不搭話，只靠在椅子里深深息，面白如片紙。

　慢慢的，他彎腰，將臉埋進掌心。

　戲文里太仁慈，總能花好月圓，現實不一樣，有的人說過再見，就再也不見了。

　盛老大，姑母，我對不住你們！

　淚水順著顧長平的指滴落在地，顧懌不忍再看，背過抹了把淚。

　僅僅一瞬，便聽后的人啞聲道：“九良現在何？”

　“已經到了北府，昊王攔著沒讓他過來。”

　顧懌轉過，心疼地看著自家爺：“紀剛還有三天就到京中，二爺也跟著回了京，一道回去的，還有錢三一。”

　“溫盧愈那頭如何？”

　“溫先生安好無恙，他給爺寫了一封信在王爺手上，王爺催促爺趕回北府，說要商量一下尸的事。”

　“人都不在了，尸搶回來還有何用。”

　顧長平抬起頭，淚不知何時已經收干了，“通知溫盧愈，讓他務必萬事小心，必須活著來見我！”

　“是！”

　見顧懌應了一聲，卻站著不，顧長平溫聲道：“我沒事，回程吧！”

　話剛落，卻聽外頭侍衛大聲道：“先生，大事不好了，發現徐家軍，有近五百騎，已經圍攻過來！”

　五百騎？

　顧長平怔了半晌，出一個似悲似喜的笑容，“傳我的令，北府軍束裝整隊。”

　“是！”

　顧懌拔出腰間的刀，“爺，我來打頭陣，你立刻帶著人離開。”

　顧長平神一厲，“一起來，一道走，你們哪一個都得活著來見我！”

　“……是！”

　顧懌深目看了自家爺一眼，迅速掀簾出去，立刻就有兵衛飛快的把軍帳收起。

　寒風夾著雪花呼嘯而來，顧長平打了個寒，人一下子清醒過來。

　變故來得太突然，不知道是兇是吉，但心里有個預，領著那五百騎圍過來的人，應當是徐青山。

　“祁老，勞你推我一推！”

　祁老著胡須沒。

　這小子前一刻還一臉悲，傷心絕；后一刻，便如冷靜沉著，不急不慢，此等心……

　不錯，老子喜歡。

　……

　的確是徐青山。

　他以最快的速度追趕上靖寶他們的馬車，便命人悄無聲息，遠遠的跟在后面。

　沒有等來邊沙諸部，卻等來了北府軍，還有那個坐在椅上的，如芝蘭玉樹一般的風雅男子。

　徐青山心頭的震驚難以用言語形容，整個人像被夯了一榔頭：他怎麼敢？

　他怎麼敢千里迢迢跑到徐家軍的地盤來？

　他就不怕有去無回嗎？

　于是，徐青山眼睜睜地看著他替淚；與共乘一車；攜二人帳……

　當靖寶、高朝乘車走遠時，徐青山才恍然明白，那個男人冒險等在此，只為見娘娘腔一面。

　這一面，僅僅一刻鐘，喝盅熱茶的時間都不夠。

　倒是癡！

　但將徐家軍至于何地？

　“來人，傳我的令，圍而不攻！”

　“將軍？”

　“小徐將軍？”

　“照我的話去做，我自有用意！”

　五百騎圍一千騎，這是瘋了不？

　馬和沈易看著徐青山的背影，不由暗暗了口氣。

　兩人對視一眼，馬朝后小兵冷冷一眼看過去，小兵立刻會意，悄無聲息的牽過一匹馬，飛奔回去搬救命。

　小兵還未走遠，北府軍中，一人坐著椅被推出來。

　馬和沈易看那人一眼，只覺頭皮一陣陣發麻。這人他們認識，送大將軍棺槨歸京時，他來侯府吊唁過。

　怪道徐青山有這個膽子，原來是遇著顧長平了。

　從前的師生，如今的敵人。

　馬和沈易一對眼，雙一夾馬腹，駿馬上前幾步，的站定在徐青山的后。

　顧長平投主北府，這便不是他們師生之間的對絕，而是徐家軍和北府的對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