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一抹亮升起在地平線時。

　一輛馬車緩緩駛出將軍府。

　與來時的熱鬧相比，此刻走的多有些狼狽和冷清，只有麥子一人送到了府門口，與阿硯、小七、小九他們揮手道別。

　等馬車走遠，麥子想了想，還是踮踮的跑去了練兵場。

　練兵場里，副將馬和沈易心里苦不堪言。

　小徐將軍也不知道哪筋不對了，昨天夜里把他們兩個從床上拎起來，陪他打拳。

　這小徐將軍手上有傷，他們敢真打嗎？只有挨打的份！

　堂堂副將，淪落到人沙包的份上，也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了。

　“爺，爺！”

　麥子跑過來，“七爺和高公子已經出發了。”

　徐青山黑著一張臉，沖馬和沈易大喊道：“不用管，咱們繼續！”

　馬和沈易對視一眼，這才明白頂頭上司這筋哪里搭錯了－－原是和兄弟吵架了。

　“將軍，將軍！”

　又一侍衛沖過來，“剛剛審出一條消息，羌族昨兒出了兩撥人馬，一波往西，一邊往東，往東的那撥說是得到侯爺離去的消息，想生擒住他。”

　“什麼？”

　徐青山神一厲，一顆心提到嗓子眼，“祖父那頭可有消息送過來？”

　“將軍，將軍！”

　又一侍衛飛奔而來，“剛剛收到老侯爺的消息，一切安好，正往京中趕。”

　馬松了口氣，“必是走岔了！”

　沈易后怕連連，嘆道：“老侯爺好福氣，小徐將軍，你說是不是？”

　年輕的小徐將軍恍若未聞，靜靜地著灑在空中的雪花，不一發語。

　馬看看徐青山，朝一旁的麥子遞了個眼，麥子只得壯著膽道：“爺，該用早飯了。”

　徐青山看都沒看他，忽的沖馬和沈易命令道：“立刻帶上五百騎，跟我走！”

　馬一驚：“小徐將軍，這是要去哪里？”

　徐青山冷冷回看他一眼，將手中的刀一扔，吹一記口哨，待黑馬疾馳過來時，人便輕巧的翻了上去。

　“駕！”

　馬與沈易互一眼：得，跟上吧！

　……

　“駕！”

　阿硯一勒韁繩，馬車疾馳起來。

　車里，高人手拿一面銅鏡，左照照，右照照，傷心絕。

　這鏡子里還是人嗎，這分明是鬼！

　丑瘋了！

　這銅鏡是他從將軍府順手撈的，若不是靖七攔著，他定要再順幾樣東西走。

　因為恨啊！

　這王八蛋哪天回四九城，定要打得他屁滾尿流。

　想到四九城，高人有話問：“靖七，你是回京，還是回臨安府？”

　“回臨安府！”

　靖寶有氣無力道：“陪著我娘。”

　高朝眼珠子一轉，“那我也跟你回臨安府，繼續蹭吃蹭喝，反正三一也在！”

　提到錢三一，靖寶揪心道：“也不知道那頭怎麼樣了，盛二有沒有把三一護住？紀剛有沒有查出點什麼？”

　高朝聽到“紀剛”的名字，心更郁結了，把銅鏡一扔，懶懶的躺下去，嘆道：

　“這一趟啥事都沒辦，還挨了一頓揍，得去廟里拜拜菩薩了，順便求個平安符，我預我最近會有之災。”

　“里沒有一句好話！”

　靖寶瞪他一眼，“你再神神叨叨下去，就變阿蠻了！”

　“我和那丫頭是有本質區別的，是算啥啥不準，我是……”

　高朝毫不猶豫的自夸了一下，“我的預十分靈驗。”

　話音剛落，只只得馬車忽然嘶鳴起來，接著一陣地山搖，高朝眼睛一亮，喜道：“我就猜那小子忍不住，一定追來了。”

　小七的聲音隨即就打臉：“爺，瞧打扮不是將軍府的人！”

　那是誰？

　邊沙諸部？

　高朝怔怔向靖寶去，見的臉比外頭的雪還要白，心里咯噔一下。

　“果然有之災，瞧我這烏啊！”

　高朝后悔的想自己一，因為心疼那張已經破相的臉，愣是沒舍得下去。

　他掀開車簾。

　只見外頭黑的鐵騎，將他們幾個團團圍住，最要命的是，最里一圈的鐵騎們，個個手里拿著弓箭，其中幾個還直直對準了他。

　高朝：“……”

　已經不是之災，這是生死之災了。

　高朝猛的摔了簾子，扭頭道：“靖七，你自盡吧，也算保住了你的清白。”

　“你呢？”

　靖寶不知道他腦子是怎麼想的，“花保得住嗎？”

　高朝：“……”

　聽青山說邊沙的人極為野蠻，別說人，就是長得漂亮一點的男人也不會放過。

　他這麼，怕是保不住。

　“得，我也自盡算了！”

　高朝一咬牙，一跺腳，又極快的撿起了銅鏡，“讓我收拾收拾，總得面一些才行。”

　“見我，也需要面嗎，則誠？”

　一聲“則誠”像是燎原的火，摧枯拉朽的燒到馬車里高朝心里頭。

　這世上他則誠的人，只有一個。

　他著子向靖寶看過去，那人睜大了一雙黑眼，子抖得比他還厲害。

　瞧慫的！

　高朝心里想，手上一空，銅鏡已被那人搶過去，只見對著銅鏡照了兩下，聲道：“我這樣子，不丑吧！”

　高朝正想開口說：也沒好看到哪里去。

　那人已經把銅鏡一扔，掀開車窗跳下。

　腳落地的瞬間，靖寶的心狂跳起來。

　舉目四，都是黑的鐵騎，那人呢？怎麼找不見？難道是夢？

　“在找我？”

　靖寶猛的回頭，才發現馬車旁多了一張椅，椅里坐著一人，那人皮蒼白，眉宇清秀，雙目亮得如星辰，角銜著一抹笑。

　靖寶的眼睛一下子定住，一眨不眨。

　怕一眨，那人就不見了。

　顧長平角的笑深一些。

　從北府走過來，想了一路見到他的場景，此刻才發現，想象終究是想象，遠不及此刻半分。

　此刻的，一半舊不新的袍子，黑發束起，雙目含淚，那淚盈在眼眶里，滴不滴，何等人？

　“阿寶，我在這里。”

　他輕輕一笑的時候，那淚，終于順著靖寶白靜的臉頰落了下去。

　顧長平正想撐著椅站起來，已經微微彎下了腰。

　“不聽話！”

　嗓音低低的落在他耳邊，“都這樣了，還跑！”

　顧長平不明白，這丫頭開口的第一句會是埋怨。

　他費力的換了口氣，有些惶恐的解釋道：“來看看你！”

　“這下，你可看到了，丑的很！”

　哭不哭的樣子，是很丑。

　可是，他卻喜歡。

　“阿寶！”

　顧長平紅著眼睛，溫道：“你頭再低下來一點，我替你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