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衛直奔臨安府衙。

　盛二等在門口，沖紀剛一抱拳，“老大，臨安府知府已等在里面，請。”

　紀剛掃了盛二一眼，“盛鎮什麼時候的臨安府？”

　“前兒在海寧府歇了一夜，也是昨兒才到。”

　“查到了些什麼？”

　“這鬼天太冷，冷到骨頭里，便在客棧沒出門，一切等老大來了再說。”

　邊上有錦衛話道：“盛鎮還不如和我們一道走，路上好有個照應。”

　盛二：“我獨來獨往慣了。”

　紀剛皮笑不笑，“二爺這子，有些不合群啊？”

　“天生子就淡！”

　盛二漠然道：“再說了，干咱們這一行的，還是合些群為好，免得被人猜忌。”

　紀剛聽出這話里有埋怨他的意思，臉上沒有半點尷尬。

　按理，這一趟差事自己不應該帶著盛二，但顧長平一事后，他對盛二又起了幾分戒備之心。

　這小子人狠話不多。

　為了防止他踩著自己上位，他只能把人帶在邊看住。

　紀剛為了安人，著聲兒道：“二爺何必說那些牢話，左鎮一位，我總是留給你的，這次讓你跟過來，是咱們兄弟二人齊心協力。”

　誰他媽的跟你是兄弟!

　盛二心中冷笑，臉上卻浮出一容，“多謝老大。”

　紀剛滿意點點頭，“江南的事，二爺還要多出些力。”

　盛二沉默了片刻，道：“其實，昨兒也不是全無收獲，靖府里十分熱鬧。”

　“說來聽聽！”

　“高朝和錢三一不知為何，打了一架，靜鬧很大。高朝靖七跟他去邊沙，說是要離錢三一遠一些。”

　“去邊沙？”

　“是。陸夫人出來調停了半日，也沒有調停好，只得讓靖七爺陪著高朝去邊沙轉一圈。”

　紀剛皺眉：“那錢三一呢？”

　盛二：“留在靖府，混吃混喝。”

　所以，他剛剛看到的那輛靖府馬車，里頭坐著的是靖七和高朝？

　臨安到邊沙，何止千里，這兩人就帶一輛馬車，兩三個侍衛，這不是上趕著去死嗎？

　這高朝到底是錦玉食的皇族公子，哪里知道邊沙寒苦。

　這靖七爺也是傻，竟然……

　紀剛眼睛一瞇，突然想到那日靖七闖宮里，向皇帝告罪后，又去書臺的形。

　他清楚的記得自己對這人的評價：此人若不是至親至孝，便是老巨猾。

　至親至孝他是不信的；

　老巨猾的話，那張臉又年輕。

　“來人！”

　“老大！”

　紀剛斂了斂眉，“把高朝、靖七去邊沙的事，報到京中。”

　這二人去邊沙真正的目的，不是他現在能騰出手去查的，讓皇上自個定奪去吧！

　……

　靖七和高朝一走，錢三一只覺得空虛加無聊。

　白日里將靖府里里外外逛了一圈。

　還別說，盛二給的藥膏真有用，一晚上消腫不說，走路都利索了不。

　傍晚錢三一陪著陸氏用晚飯。

　他留在靖府，除了做餌以外，還負責哄好陸氏，讓不那麼惦記著靖七。

　他既會拍馬屁，又會哄人，把陸氏奉承的都合不攏，臉上的病氣也消了三分。

　陸氏來靖若袖，千叮嚀，萬囑咐，要好好招待錢公子，萬不可怠慢了。

　便是沒有陸氏待，靖若袖也不敢怠慢阿寶的好友。

　一邊命府上的繡娘給錢三一做幾新裳，一邊讓人去莊上弄些新鮮的吃食來。

　錢三一見陸氏出疲，方才回自個院里，舒舒服服的泡了個澡后，往床上一躺，又突然跳起來，趴在床沿往床底看。

　沒人！

　錢三一長舒出口氣。

　今兒早上他一睜眼，便撅著屁崩出幾個屁，放完，才忽然意識到床底下還有人，還是個人，嚇得臉都綠了。

　堂堂狀元，仙兒一般的人，怎麼能崩屁呢？

　不讓那盛二瞧笑話嗎？

　就在這時，盛二從床底鉆出來，一言不發的推開窗，翻躍上了墻頭。

　所以，這人是被他的屁崩醒的？

　錢三一掩面長嘆，太丟人了！

　“不對啊，我為什麼會覺得丟人！”錢三一喃喃自語。

　一個強力壯的大男人，吃五谷雜糧，早起崩屁不是很正常嗎？別說崩屁正常，我還天天一柱擎天呢！

　錢三一手探進子里，用力的抓了幾下。

　就在這時，窗戶吱呀一聲推開。

　錢三一：“……”

　盛二：“……”

　空氣，有片刻的凝滯。

　錢三一眼珠子輕輕的了一下，面淡定地拉過一旁的被子搭住下半。

　“不好意思，我撓個。”

　盛二神態冷冷的，跳進屋里，扭頭把窗戶關上，一言不發的鉆進床底。

　錢三一頓時僵住。

　這人一言不發是幾個意思？

　眼中的鄙夷是幾個意思？

　嫌棄我小？

　錢三一砸吧了下，心想：要不是你是我救命恩人，就沖你這目中無人的態度，我都不可能同意讓你睡床底。

　“滅燈！”

　清清冷冷的兩個字，讓錢三一覺自己到莫大的忽視，“我說盛二，你……”

　“閉，別把魚兒嚇跑了。”

　“……”

　錢三一用力吸了兩口氣，看在這人給他膏藥的份上，忍！

　燭火滅，房里靜極了。

　錢三一屈起一條，心頭說不出的燥熱，理智告訴他要睡覺，可心里控制不住的想到那片白皙耳垂上的紅痣。

　那顆痣怎麼就能長在那里？

　“這一夜一夜的，魚兒什麼時候會上鉤。”錢三一沒話找話。

　床底下靜了片刻。

　“很快！”

　“你有把握？”

　“有！”

　錢三一頓時來了勁兒，翻了個道：“二爺，賞銀有多啊，我這麼配合是不是也得分我一點？”

　床底下又靜了片刻。

　“你一晚上，磨了二十二次牙，說了五句夢話，翻了四十幾次，早上還崩出兩個屁。”

　錢三一的臉瞬間白了，冷笑道：“讓二爺委屈了，外頭清靜涼快，你上外頭睡去。”

　“我怕有鬼找我。”

　“……”

　半晌。

　錢三一才想起昨天夜里怕他凍著，故意放了一句狠話－－“錢爺爺我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我謝謝你啊！”他咬牙。

　“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