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剛忙又跪下道：“請娘娘安心，臣一定不辜負皇上、娘娘的厚。”

　這一回，皇后沒有再起，而是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其實本宮勸過皇上，臣子們長不出三頭六臂來，差事辦得慢就辦得慢，多給他們些時間便是。但……”

　王皇后話峰一轉，聲音陡然轉厲。

　“但差事辦錯了，就不可饒恕。沈長庚本宮且不說，那幾個小的呢？屁上真的都干凈嗎？還是說，你紀大人又被他們騙了？”

　紀剛剛要張，卻聽皇后又道：“我若是紀大人，寧肯錯殺，也不能放過。做的人，還是頭上的帽最重要。”

　紀剛大驚失，后背的汗豎起。

　……

　“皇上有旨，請紀大人側殿等候。”

　“不必了，我就在外面等著。”

　“這……外頭的風冰冷，紀大人……”

　“我就想吹吹冷風。”

　紀剛這話沒有做假，這些日子忙得腳不沾地，沉不下心來思考任何問題。

　這會子除了呼呼的北風，再無一人說話，再無一事打擾，腦子漸漸清明起來。

　他想到一件事。

　當初在六合府查囤糧時，所有錦衛的人都有種鬼打墻的覺。

　他當時的判斷是：自己對上了一個極為聰明的大人，這人的每一步，都算計在他前面，而且與他近在咫尺。

　因為著急回京，他沒有細究下去。

　這人不可能是昊王，昊王必須坐鎮北府；也不可能是顧長平，顧長平被困在京中。

　那麼這人是誰？

　到底是誰在江南替昊王收糧、運糧，替他運籌帷幄，打點一切？

　這仗開春打起來，絕不會是一年兩年，如果我能查出這些，找到這個人，找到這個運糧的通道，是不是可以將功補過，保住自己的位？

　至于那幾個小崽子……

　紀剛心中冷笑，皇后不過是想借刀殺人，替胞弟王淵報仇。

　只可惜料錯了。

　錦衛除了皇上，誰都不會聽命，更何況皇帝要倚重邊沙那一位，那三個小子本不得。

　“皇上有旨，宣紀大人進殿！”

　紀剛回神，這才發現自己的手和腳已被寒風吹得發僵，一只腳剛進殿，卻見安寧侯周明初正從里面走出來。

　兩人肩而過時，紀剛發現周明初的臉難得一見的青白。

　……

　周明初走出大殿，下臺階的時候不知何顧，一個踉蹌差點摔倒下去。

　“明初，按理你與北府連著親，朕也要將你落罪，但朕知道你一心為朕。”

　“朕想來想去，那兩個孩子只有放到你府里，朕才安心。”

　“以后每十天，你讓大的那個給他母親寫封家信，每封信的末了叮囑一句，讓母親照顧好父親的。”

　讓母親照顧好父親的？

　這是要用兩個孩子作威脅，讓妹子對枕邊人……

　周明初不敢再往下深想，只覺得后背起了一層的冷汗。

　……

　王府。

　王將娘娘的話一字不的說給兒子聽，末了又道：“這下，你可安心了？”

　王淵掀了掀眼皮，不可置否。

　“兒子，好好養傷，外頭什麼事都不用你管，你放心，有娘娘在，有爹在，沒有人敢給你一點點委屈，這仇早晚一天要報。”

　“給我兩萬兩銀子。”

　“你要這麼多銀子做什麼？”

　“問那麼多干什麼，你就說給不給？不給，我就去死。”

　“小畜生，小畜生！”

　王氣得胡子翹翹，卻丁點辦法都沒有，“這十幾日你糟賤了多銀子，咱們家雖說……”

　“兩萬兩，他媽廢話，趕拿來！”

　“……”

　“爹，我都已經是個廢人了，我拿銀子能干什麼，不就是著開心啊！”

　“……”

　你要不給我銀子也，幫我把治好，我要走路，爹，我不要癱在床上！”

　王又是氣又是心酸，半晌扭頭朝大總管看一眼，大總管立刻跑到帳房支銀子。

　半刻鐘的時間，那銀票已經送到王淵手里。

　等房里沒了人，他朝小廝招了招手。

　小廝趕上前，“爺？”

　王淵眼兇：“一萬兩，找個厲害的殺手，把那三人的統統給我敲斷。”

　小廝嚇了一跳：“爺，剛剛老爺說了，宮里的娘娘會……”

　“會又怎樣？”

　王淵一拳捶在床沿上，厲聲道：“什麼借刀殺人，什麼錦衛，我統統等不及，我恨不得現在，立刻，馬上就讓那三人嘗嘗斷的滋味，快去！”

　“這……”

　“差事辦好了，我給你找房媳婦。”

　小廝眼前一亮，“爺放心，小的一定給你辦得妥妥的。”

　“慢著！”

　王淵雙手撐著，艱難的起了半個子，“高朝邊有一個小七，小九，功夫了得；靖七邊有個阿硯，也是個厲害的。”

　小廝：“爺，我省得。”

　……

　年輕的，永遠散發著朝氣。

　燒退后再養上兩日，高、陸二人便又生龍活虎起來。

　陸懷奇想早些部里把臨安修渠的差事接下來。

　他算是看出來了，姓高的和錢三一吃完喜酒，多半是會跟著小七回臨安府。

　小七跟這兩人混在一起，能有什麼好？

　尤其那個姓高的，造反份子之一，鬼知道他和北府那邊還有沒有勾結。

　不行，我得嚴防死守的跟著小七。

　主意打定，陸懷奇什麼人也沒說，給靖寶和高正南各留下一封書信，趁夜帶著雪青悄悄走了。

　“所以，那小子就這麼溜了？”高朝懶洋洋的著茶盅。

　錢三一：“是啊，這下我們可以松口氣，師娘護住，萬事大吉！”

　大吉個屁！

　坑完高爺爺就想走，誰允許的？

　高朝心里說不出的失落，恨不得立刻派人去把那小子抓回來，吵上個三天三夜，再狠狠干上一架。

　“得了人，正事要，吃完秦生的喜酒，咱們趕回臨安府，邊沙的事還等著呢，別再節外生枝。”

　高朝見錢三一臉上難得的一臉正經，遂默默的點了下頭。

　“對了，靖七的份子錢你出，我的份子錢是不是也可以代勞一下？”

　高朝一口氣噎在嚨里。

　媽的！

　這小子正經不過三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