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所有人心中一提,紛紛雙膝跪下。
“臣等,聽旨。”
“太子,乃國之本,搖不得,但大軍開拔之前,士氣更是搖不得。”
李從厚一字一句道:“朕決定將朕被脅迫一事,告訴將士們,讓他們看看昊王以太子做脅迫,是何等卑劣!”
“皇上,萬萬不可!”
“葉將軍,有何不可?”
葉鋒看著皇帝如鬼魅一般的臉,張張,嗓音卻已是干得無法再發出聲音。
他總不能說,這話其實是把雙刃劍,即顯示昊王的卑劣,也能將皇上您為君者無能的一面暴出來。
天子腳下,森嚴宮,太子如何落昊王之手?
是軍無能,還是皇上您用人不當?
葉鋒咬著牙不說,一旁的老侍王中卻心知肚明。
他狠狠心,跪下道:“皇上,老奴說句殺頭的話,還有一個折中的辦法便是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八個字,像一道驚雷劈在所有人的面前。
這時,紀剛突的掀簾進來,“皇上,昊王的玄鐵軍已在百丈之外。”
李從厚心頭一驚:“來了多人?”
紀剛:“不足百騎。”
不足百騎的玄鐵軍,要在數萬將士的眼皮子底下,明正大的帶走顧長平……李君羨這是生生在打朕的臉面啊!
欺人太甚!
他就不怕朕來個玉石俱焚?
李從厚晃了晃,死死的用手指摳住桌角,力道之大,幾乎要將那桌角掰斷。
許久,他松了手,咬牙道:“紀剛!
“臣在!”
“朕與顧長平同窗一場,還有幾句話要對他說,你去把他架過來。”
“是!”
“郭統領。”
“臣在!”
“與玄鐵軍接一事,由你出面。”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猜出了皇帝真正的決斷是什麼,不由把目都投向了侍王中的上。
果然,下一瞬,皇帝冷聲道:“王公公。”
“老奴在。”
“你出的主意,替死的人,你負責吧!”
“老奴,遵旨!”
王中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躬著子趕去辦差。
這才是真正保住太子,保住皇帝臉面,又能鼓舞士氣一箭三雕的好辦法。
反正顧長平這輩子都不會出現在四九城里,他是真死,還是假死又有何分別。
帳中一下子空落下來,只有葉鋒還跪倒在地。
“葉將軍。”
“皇上!”
李從厚親手扶起葉鋒,默默看他半晌道:“確認太子無礙后,朕命你……”
話未說完,葉鋒卻已重重點了點頭:“皇上放心,大膽逆賊敢用太子威皇帝,我定要追上去,將他們殺個片甲不留。”
“好!”
李從厚大喝一聲。
……
在幾萬雙眼睛中,顧長平從行刑臺上被人架下。
偌大的軍營,一時一聲咳嗽也不聞,所有將士的視線隨著顧長平的形而移到了大帳中。
怎麼還有話呢?
這皇帝的話也忒多了些!
顧長平架到帳中,跪倒在地。
李從厚冷笑一聲,走到顧長平后慢慢抬起了腳,用力往下一踩。
咔嚓!
斷再次裂開。
顧長平倒在地上,疼得都似被僵住了一般,木簪子的尾部深深的刺進手掌心里。
“真狼狽啊……”
李從厚蹲下,看著他,極輕極緩的說道:“替朕帶句話給你的主子,這江山是朕的,他休想從朕手里搶走一寸一厘。”
顧長平面容白得沒有一點,眼睫低低垂下,痛苦的輕微息著。
片刻后,他勉強咽下一口帶的唾沫,笑了笑,艱難道:“我,一定把話帶到。”
“滾!”
郭長城迅速上前,用一只事先預備好的麻袋將顧長平套起來,扛在肩上,隨即走出大帳。
李從厚頹然跌坐在椅子里,只覺得心口一陣劇痛。
這時,王中小跑進來,著聲道:“皇上,皇上,都已經預備好了。”
李從厚恍若未聞,臉上呈現出一種難以形容的表。
他到底來了。
連他的親生兒子都不顧。
為什麼?
為什麼你們能為彼此做到這一步,而朕的邊……朕的邊連一個可以說話,可以心的朋友都沒有?
李從厚自登上高位以來,生平第一次覺到了兩個字:孤單。
“皇上,皇上,將士們都眼的等著呢,您快應老奴一聲吧!”
王中的聲音已經帶著哭腔。
李從厚緩緩抬頭,看他一眼后,輕聲道:“王中,你扶朕起來!”
“哎!”
王中將皇帝扶起,往前走了幾步,皇帝忽的停下來,扭頭,一字一句道:“朕從來都是個好皇帝,從來都是。”
王中眼眶一熱,連連點頭。
……
“顧長平”死了。
他被蒙住頭,砍殺在數萬將士的眼前。
人頭落下的瞬間,京郊軍營里發出一陣雷鳴般的歡呼聲。
皇帝站在高臺,沖他的兒郎們震臂一揮,那是一個帝王將錦繡江山深深托付的意思。
他的兒郎們回以一跪,回以“萬歲”,那是無數男兒愿意用之軀,將這江山捧到他們的君王面前。
風呼嘯,雪飄落。
建興四年冬,皇帝與北府的戰爭終于拉開帷幕,大秦朝安穩了幾十年的江山,陷了風雨飄零。
而此刻真正的顧長平,躺在昊王溫暖而寬敞的馬車里,北府最有名的郎中正剪開他的,用手一點點斷骨。
“如何?”
郎中搖了搖頭。
“不用管我的,快走!”
顧長平一把抓住李君羨的手,虛弱道:“越快越好,快!”
李君羨反握住他的,冷笑道:“你是怕葉峰追上來?別怕。我若連這點本事都沒有,如何要這個天下?”
“凌巍!”
“王爺放心!”
話音一落,顧長平便察覺馬車拐了個彎,李君羨掀起一點車窗。
只見漫天的飛雪中,不足千人的玄鐵軍一字排開,他們個個披盔甲,腰佩長刀,用之軀鑄一座銅墻鐵壁。
“子懷,這是我玄鐵軍中最好的漢子,以一擋百,他們都愿意為你而戰,為你而死!”
李君羨冷笑一聲道:“大秦的兵馬想破他們這一關,至十二個時辰。”
顧長平雖然盡力克制,卻還是忍不住渾抖,“你……你他娘的……竟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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