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什麼？”高朝咬牙問。

　盛二沒答話，扭頭看著在暗一聲不吭的靖寶，靖寶住口，半天才咬出幾個字：

　“二爺但說無妨。”

　“他后背的傷極重，我打聽了下，足足一百多記板子，若不是他上有些功夫，只怕早就……”

　盛二頓一頓：“我把了一下他的脈，跳得很弱，這麼冷的天，若不醫治，撐不過三天。七爺，必須想想辦法，而且要快！”

　靖寶熬得通紅的眼眶浮現水。

　“啪”的一聲輕響，扣在馬車壁里的食指指甲連拗斷，迸出來，卻覺不到疼。

　“我本來已經算計好，等蘇大爺夫婦出來，就謝太醫的主意，現在看來，是來不及了！”

　費力的了幾口氣，有氣無力道：“二爺，我已經山窮水盡了。”

　盛二目及好。

　看著靖寶指間一滴滴落下來的，低聲道：“我曾經倒想過一個主意。”

　靖寶眼皮一跳，“二爺，你快說？”

　盛二：“把顧長平挪到錦衛大牢里，謝瀾一醫，可以醫治，但怎麼挪過去，我毫無辦法。別說我，紀剛都做不到。”

　靖寶因為驚喜而瞬間亮起來的眼睛，又慢慢黯淡下去。

　“你就說，誰能做到吧。”一旁的高朝忽然開口。

　盛二扭頭看他一眼，冷冷答道：“放眼天下，只有皇帝。”

　靖寶的眼神徹底黯淡。

　饒是聰明絕頂，也不可能算計到皇帝，更何況如今的份，連皇宮都進不去。

　高朝：“也許，我可以想想辦法。

　靖寶大驚，“真的？”

　“假的！”

　“高！！人！”

　靖寶一把抓住他的手：“別和我開玩笑，這會我開不起。”

　“我說也許！”

　高朝斂了玩笑之，“不，不一定，讓我試試。”

　靖寶急道：“要怎麼試？”

　高朝本來不想多說，但察覺到靖寶的手在打，這才明白剛剛那一聲“啪”意味著什麼。

　“老太監王中，你知道的吧，長公主有恩于他，我看看能不能從他那里下手。”

　王中，皇帝的近侍。

　靖寶的眼睛又蹭的一下亮起來，此刻方才覺到了指尖傳來鉆心的疼。

　“盛二……爺！”

　高朝本來想盛二，想著這人現在和他是一伙的，又生生添了個“爺”字。

　“你說！”

　“那老太監在京中有一外宅，在哪里我不知道，這家伙賊的很，京里知道的人，怕也沒幾個，你想辦法找出來。”

　盛二在高朝的注視下，冷冰冰的點了下頭，隨即一個閃便不見人影。

　高朝：“靖七，這事得使銀子，你手上還有多？”

　靖寶：“你不用管銀子的事，要多只管開口。”

　高朝停了停，道：“先拿一萬五千兩，了，我怕這老東西不肯冒險。”

　靖寶：“我給你兩萬兩，多出的五千兩，是讓你留著這條線。”

　“！”

　高朝從懷里掏出帕子，“先回府，把手包一下。”

　靖寶角裂出一記慘兮兮的笑：“沒事，我不疼！”

　“我他媽的疼！”

　高朝抄起的手，用帕子一層一層纏過去。

　……

　大秦朝的太監沒上萬，也有幾千，能在外頭開府的，十個手指頭都數得過來。

　王中是其中一個。

　他年輕的時候跟著主子讀了幾天書，識得幾個字，知道大于市的道理，所以將宅子置在鬧市區。

　二進的小宅子，看著不起眼，實則里大有講究，連鋪在地上的石磚都是從山西府運來的。

　王中下半夜不當差，這會正躺在架子床上著煙，懷里摟著個長相標致，材滿的人。

　這人從前是個宮，兩人對食后，王中便想辦法讓務府放了人，金雀似的養在外頭。

　除了生不出崽子來，二人和別的夫妻沒兩樣。

　“老爺，老爺！”

　管家的聲音在門外頭響起，“外頭有人敲門，姓高名朝，說是長公主府的人。”

　“怎麼會是他？”

　王中驚的坐起來，眼珠子轉了幾轉后，發狠道：“你跟他說，這宅子沒有他要找的人。”

　管家沉默了片刻，道：“他說，老爺若是不開門，明兒個四九城的人，便都知道您用貪污的銀子，在外頭娶了房媳婦。”

　人急得一推他，“還不快去！”

　“這狗日的王八蛋！”

　王中把煙竿子一扔，匆匆忙忙趿著鞋沖出去。

　……

　小花廳里。

　高朝坐在太師椅中，慢悠悠的品著茶。

　靖七說了，雖說是求人，也得講究個計謀，臉上別出急，先故作深沉的端著架子，讓那老太監琢磨琢磨你的來意。

　琢磨不出，他就會先開口，如此一來，你便占了主權。

　王中沉著臉，果然心里在琢磨高朝的來意。

　越琢磨，越心驚。

　按理說，這小子應該是為顧長平而來。

　但瞧著又不太像。

　你看他慢悠悠的喝著茶，臉上半點急都沒有。

　那又是為何而來？

　王中為皇帝邊的得意大太監，又是活了這麼一把年紀的人，屁上沾的私事一籮筐，否則也爬不到現在的位置。

　壞事做多了，心就虛。

　“哎約，我的小祖宗，你倒是說話啊，這大晚上的，是想急死老奴嗎？”

　高朝這才放下茶盅，開口道：“有件事阿翁怕是不知道，一個時辰前，王淵進到牢里，把顧長平的敲斷了。”

　“什……什麼？”

　王中故意尖著嗓子，還讓尾調破了音，心里卻長松口氣：這小子果然是為顧長平的事，那就好打發了。

　“這里是二萬兩，想辦法把顧長平挪到錦衛的大牢里，我與他師生一場，怎麼著也見不得他死在王淵那孫子手上。”

　高朝從袖中掏出一疊銀票，“啪”的一聲甩在桌上，“阿翁，你是知道的，王淵和我，那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王中僵在椅子上，眼珠子一不。

　你和王淵是仇人，關我屁事，下頭我就裝傻充愣，裝聾作啞。

　高朝見他不，一點也不意外，沖他笑了笑。

　“我先是被顧長平連累丟了，又倒霉催的做了幾日冤枉牢，回到家還被我娘狠罵一頓。”

　高朝重重嘆了口氣：“阿翁啊，這個時候你最好別惹我，把我忍急了，我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