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牢房，油燈昏暗。

　顧長平趴在冷的草席上，眼睫輕輕了下。

　剛剛他做了個夢，夢里萬家燈火，阿寶在貴妃椅中，捧著熱騰騰的茶。

　他從屋外頭走進來，帶著一的寒氣。

　阿寶放下茶走過來，一邊替他解去大麾，一邊輕聲埋怨：“怎麼才回來？”

　他看著，笑。

　“還笑，以后再這麼遲，不許進家門！”

　阿寶嗔瞪他一眼，“凈面洗手去，馬上就開飯，今天晚上喝老鴨湯，最是清火，你多喝兩碗。”

　湯還沒喝到，便被熾熱滾燙的疼痛給驚醒。

　他試探著了手腳，鐵鏈響的聲音，一下子傳到耳朵里。

　前世在牢獄中的形，似乎還要更慘一些，嚨毒啞，上各種鞭傷，膿遍布……

　命運二字，他其實不信。

　重生一次，所有的坑都能避開，他覺得憑自己的本事，能將這天地變。

　可惜，命運沒有按前一世的套路出牌，什麼翻手為云，覆手為雨，什麼人定勝天……

　落到這個地步，他不悔，唯一覺得對不起的人是，一想到，顧長平雙目刺痛，眼中有淚落下來。

　老天爺，我的命，或殺或剮，你都拿去；

　的命，請一定善待！

　有腳步聲，一步一步拾階而下。

　有人來了！

　而且不止一個！

　顧長平一不能，渾唯有耳朵異常靈敏。

　牢門口。

　王淵把銀票遞過去，牢頭一臉為難，“這……”

　“放心，不讓你為難，我保證他還有口氣。”

　“王大人，不是小的不識相，實在是……”

　實在是他已經拿了張長壽的銀子，答應要暗中照看顧長平。

　“拒絕之前先想好，我是什麼人，我背后是什麼人，得罪我，飯碗能不能捧住？”

　王淵狂妄的冷笑：“更何況飯碗是小事，命能不能保得住才是大事，我這人素來記仇，誰得罪我，誰冒犯我，我都記在心上，將來一一連本帶利還回去。”

　牢頭嚇出一冷汗，“王大人，您這話……”

　“話中不中聽，就看你事兒辦得怎麼樣，記住，聽話的狗，才有骨頭吃。”

　牢頭幾個呼吸之下，忙接過了銀票，陪笑道：“王大人，咱可說好了，留口氣，否則皇上查上來……”

　“放心，這口氣我一定幫他留到人頭落地的那一天，鑰匙拿來。”

　牢頭忙把鑰匙從腰帶上解下來，王淵拿過鑰匙，大搖大擺的走進去，后的侍衛趕跟上。

　牢頭一看那侍衛的塊頭，驚得倒吸一口涼氣。

　顧長平啊顧長平，不是我拿了銀子不辦事，實在是對方來頭太大，你自求多福吧！

　……

　牢房門打開。

　王淵角邪氣勾起的同時，走過去蹲下，抓起顧長平的下頷，強迫他抬起頭。

　顧長平掀了下眼皮，見是他，又垂下。

　王淵咧一笑，“嘖嘖嘖，打這樣慘啊。”

　顧長平一言不發。

　王淵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輕輕道：“你知道樸真人和我是什麼關系嗎？”

　除了你們明面上看到的是兄弟以外，他其實還是我的人。

　人啊，總對自己的第一個念念不忘，那幾年就算是天上的星星，我都舍得給他摘下來。你說，你把他害這樣，我要不要替他報？”

　顧長平角卻慢慢挑起一個微妙且譏誚的弧度。

　原是為樸真人報仇來了。

　“當然了，如果你能求我，我也許會手下留。”

　王淵詭異一笑：“畢竟師生一場，不看僧面看佛面，在我心里，你顧長平還是有幾分重量的，來，求我，求我啊！”

　他就像獵人，手里拿著一塊，逗弄著奄奄一息的野。

　“只要你開口，我就放過你，否則，我今晚就送你上路……來，求啊，快求啊！”

　顧長平一不，表安然平定，像是本沒聽見他的話。

　王淵瞬間不耐煩起來，接過侍衛遞來的鞭子，結結實實甩下去。

　顧長平一搐，嚨里發出一聲悶哼。

　“喲，原來我的先生還是骨頭，難啃呢！”

　王淵眼神狠的跟頭狼似的，他把顧長平翻了個，然后一只腳用力的踩在他前。

　滿是傷的后背著地面，痛意如海嘯般襲來，顧長平猛的睜開眼睛，瞳孔深迸發出極其濃烈的寒。

　王淵竟被他生生嚇得打了個寒，不由連連后退數步。

　“嘿，還敢跟老子橫！”

　王淵惱怒，沖后的侍衛一瞪眼，侍衛出腳如電，作極快的，極狠的踢過去。

　“咔嚓！”

　顧長平清楚的聽到自己骨頭發出一聲脆響，里是濃重的腥味，他想咽下去，可腥味不停的涌上來。

　于是，他一張，噴出一口。

　噴出這口后，他便再覺不到任何痛苦，沖王淵笑了笑，慢慢閉上了眼睛。

　乞求？

　他兩輩子都沒有學會！

　王淵做夢都沒想到顧長平還能笑出來，氣得臉發青，“快，另一條也給我打斷了。”

　“是！”

　侍衛正要抬，忽的腳上一疼，他踉蹌幾下摔倒在地。

　“住手！”

　話音剛落，一道影子沖過來，在王淵驚詫的目中，一把鉗住了王淵的脖子。

　“說，這麼晚了你來這里做什麼？是不是顧長平的同伙？是不是想救他出去？”

　這一切，發生的猝不及防。

　王淵赤紅著臉咬出一句話：“姓盛的……你……你……放屁，放手，快放手！”

　“是我放屁，還是你在狡辯？”

　盛二目近半寸，神沉。

　“王大人，你雖然是顧長平的學生，與他有師生之，可也別忘了這人是朝廷重犯，放了他，你王家只怕也要誅九族。”

　王淵氣得完全說不出話來。

　嚨里的空氣越來越，到他雙不住發。

　一旁的侍衛見忙爬起來，跌道：“鎮大人，我家爺是來審犯人，不是來救他的。”

　盛鎮一挑眉，“是嗎？”

　“是啊，是啊，你不信，可以檢查一下顧長平的，剛剛我家爺才命我踢斷的。”

　盛二眸驟然一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