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
靖寶連個停頓都沒有,就蹲了下去,“三一,你把人扶上來。”
錢三一忙把尸扶上去。
靖寶一個踉蹌,連人帶尸倒下去,還不等爬起來,面前出現一雙。
抬頭,是高朝滿是嫌棄的臉。
“滾邊上去,我來!”
“人……”靖寶瞪大了眼睛。
“還愣著干什麼,都來幫忙啊!”
高朝帶著些微醉的狂妄,“顧長平又不只是你們倆的先生,他也手把手教過我,我和他是十幾年的份。
雖說現在他的路走歪了,走絕了,但一日為師,終為父,到死都變不了。”
錢三一:“……”
那剛剛為什麼不。
靖寶:“……”
這小子真是個戲。
這場演給錦衛看的戲,正需要他這樣一個高傲、有潔癖的貴公子最后出手,才能把報恩這一點,顯得恰到好。
“一,二,三!”
靖寶和錢三一把尸架到高朝背上。
高朝力起,一腳深,一腳淺的邁開步子。
靖寶看看四周,故意大聲問道:“咱們把人埋哪里?”
錢三一:“顧家有祖墳嗎?”
靖寶:“有也不認識啊!”
錢三一:“那簡單,就埋顧家府里。”
高朝怒道:“出的什麼餿主意,哪有把尸埋府里的,想嚇死誰?”
錢三一:“那埋哪里?”
高朝:“老子與西山寺的禿頭老和尚有幾分,咱們埋西山后山去。”
靖寶:“老和尚給嗎?”
高朝冷笑一聲:“不給,老子一把火燒了他的寺廟。”
錢三一:“兄弟,咱們現在都落魄了,別那麼橫,悠著點。”
“悠個屁!”
高朝哼哼道:“老子再落魄也是皇親國戚,走,去西山。”
靖寶:“這個時候能出城嗎?怕是城門都關了吧!”
高朝:“必須能啊,我他娘的是誰?”
錢三一:“才讓你悠著些,你怎麼又橫上了呢,今時不同往日,落地的凰不如。”
高朝:“那是你們,不是我,不信咱們打個賭,看我能不能出得了這城門……哎哎哎,你們兩個在背后也托著些,重死爺爺我了!”
“托著!”
“托著!”
高朝在前,靖寶、錢三一亦步亦趨跟在后面,寒風刺骨的深夜,一殘月掛在天邊,冷清的照著這個世界。
高朝心想:我他娘的竟然也有背尸的一天。
錢三一想:天道好回,老子以后要多做好事,這樣就算生前被造反,死后也能升天做神仙!
靖寶什麼都沒想,剛剛這一番折騰,把酒的后勁都折騰了上來,太突突的跳個不停。
人活一世,總要為的人瘋一場。
這個世間,沒白來。
……
錦衛里,燈火通明。
“回老大,那三人在松鶴樓喝了點酒,就跑去墳崗刨尸,說要運到西山后山埋起來。”
紀剛聲音發沉:“他們親自刨的,還是有下人幫忙?”
“靖七爺和錢三一親手刨的,高朝把人背出去,還說顧長平雖然路走歪了,走絕了,但一日為師,終為父,到死不變。”
“啪!”
紀剛猛的一拍桌子,怒而起。
墳崗的那尸,是他放下的餌,就想看看這偌大的京城,會有誰來替收尸。
守了半天,竟然守到了那三個小子,紀剛心里別提有多麼的不得勁了。
又做了一次無用功。
“老大,要不要把這個消息回了皇上,再把那三人抓起來?”
“抓個屁!”素來冷靜的紀老大也罵了臟話。
喝酒是書生壯膽;
不借他人之手是為還恩;
葬于西山,是不知道顧府祖塋。
種種跡象表明,這三人不是預謀好的,而是臨時起意。
“這事你能挑出什麼錯來?我能挑出什麼錯來?皇上能挑出什麼錯了?
紀剛雙手握著拳頭,手背青筋一暴出來,“來人,提審沈長庚。”
“老大,這個時候兄弟們都……”
“這個時候,人家錦玉食的公子哥在刨尸!”
紀剛然大怒道:“事發到現在,一個同伙沒抓著,錦衛還有什麼臉向皇上回話,還想不想保住這差事?”
屬下嚇得一哆嗦:“是!”
……
西山的半山腰,一座嶄新的墳豎了起來。
說是墳,其實就是個小土堆,土堆前面著一塊木頭,上面刻了幾個字:
葛氏之墓!
三人累得往地上一坐。
因為山里極冷,他們挨得很近。
這時,只聽靖寶著聲音道:“三一,你就別回京中了,直接拐道去莊上,小七和暗衛已經等在那里,時間不等人,你與他們會合后,立刻出發。”
錢三一想了想,道:“容我給我爹娘留一封信再走,否則他們會擔心。”
高朝叮囑道:“路上小心,有事趕派人通知我們。”
錢三一點頭:“你們在京里也要多留個心眼,錦衛那幫孫子真不是吃素的。”
無知便是無畏。
從前他在錦衛的大牢里對著盛二那麼橫,是因為沒做虧心事。如今變了其中的一份子,心里發著虛,顧忌也就多起來。
“你放心去!”
靖寶見時辰不早,站起來拍著上的塵土道:“走,咱們下山。”
下到山底,已近丑時二刻。
三人都是腳上沾泥,上染灰,一副灰頭土臉的樣子。
“我不回京里,反正也沒了,回去做什麼嗎,被人看笑話嗎?我要去莊上快活幾天,兄弟們,山水有重逢,咱們回見了!”
按照事先計劃的,錢三一懶懶的待了幾句,跳上馬車便走。
“這孫子……”
高朝佯裝罵一聲,“靖七,咱們回城。”
靖寶:“回城!”
二人同乘一輛馬車回城,守城的侍衛得了好,正眼的等著。
靖寶甩手又掏出十兩銀子扔過去,那侍衛笑得見牙不見眼,立刻拉開城門,放馬車進去。
剛進城,等在路邊的阿硯幾乎是沖過來,也顧不得馬車的后是不是還有錦衛在暗中跟著,飛速的跳上馬車。
靖寶和高朝正低聲談著,齊唰唰被他嚇一大跳。
出事了!
二人心里同時冒出個念頭。
這時,只聽阿硯用極低的聲音道:“爺,剛剛張長壽托人傳來消息,丑時一刻,刑部牢房換崗,今日的換崗極為詭異,好幾張都是新面孔。”
靖寶心里咯噔一下。
阿硯:“他還說,王淵借口公務繁忙,到現在都一直遲遲沒有離開刑部。”
靖寶急道:“張長壽的判斷是什麼?”
阿硯吸了口氣:“他說,怕是王淵今夜就要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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