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之外的北府，北風像刀子似的刮過來，地上的雪已沒過腳脖子，但雪卻依舊沒有停的趨勢。

　“王爺，早飯擺在哪？”

　說話的是李君羨的侍汪直，汪直眼里著心疼，王爺忙于公務，又一宿沒睡。

　李君羨放下手中的筆，想了想，“還去王妃那兒用罷。”

　“是！”

　汪直笑應，忙派人去王妃宮里吱會一聲。

　其實也不用吱會，只要王爺不召人侍寢，便會陪著王妃用早飯，雖說一雙嫡子做了人質，但夫婦二人倒比往日更和睦些。

　這時，有侍衛一路小跑進殿中。

　“王爺，京中信。”

　“拿來我看。”

　李君羨只看了一眼，臉便已鐵青。

　汪直折回來侍候，見王爺臉不對，剛心里咯噔一下，忽的，那封信狠狠砸到他臉上。

　“來人，去把王妃來。”

　“是！”

　汪直趕退出殿外，直奔王妃宮中。

　昊王妃周氏正在吩咐下人擺早膳，聽到王爺，心里狐疑了下。

　“汪公公，什麼事王爺喊得這麼急？”

　“您去了便知。”

　汪直想著王爺臉上的怒氣，哪敢多言一句。

　半刻鐘后，周氏走進殿中。

　李君羨一單，背手立著，聽到后有靜，慢慢轉過來。

　周氏見他神如常，提了一路的心稍稍放下來，正要上前行禮，忽的聽他冷笑一聲，道：

　“王妃，本王待你如何？”

　周氏不明就里，“王爺待我是極好的。”

　李君羨等了半日才見慢吞吞的來，怒火早已不住，劈頭蓋臉道：“既然是極好的，你為什麼還要做那吃里外的事？”

　周氏心中一慌，“王爺這話是什麼意思，我什麼時候……”

　“顧長平獄了！”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像驚雷一般劈過來，劈得周氏腦子嗡嗡作響。

　李君羨上前一步，直視周氏眼睛：“你實話和我說，可是你？”

　“……不是！”

　周氏下意識的搖頭，又實在心虛，忙哆哆嗦嗦跪下，“王爺……”

　“回答我的話，是不是你？”李君羨的聲音陡然拔高。

　周氏嚇得子一，哀聲道：“王爺，事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說，我……”

　“你想說什麼？”

　李君羨突然彎腰，手一把起的下頜，強迫仰起臉來。

　“說你的兩個孩子在京中做人質，你無可奈何？還是說你怕我最后人頭落地，想給自己留條后路？”

　周氏大驚，一顆心怦怦怦，都要跳出嚨，看著李君羨，眼淚簌簌落下。

　“王爺，我的兩個兒子都在他們手上，我是被的啊。”

　李君羨突然抬起一腳，狠狠將周氏踢倒在地，指著怒道：“他們也是我的兒子，我的嫡親骨。”

　周氏活這麼大，沒被誰過一手指頭，這一腳激起了長久埋在心里的怨恨。

　“王爺難道就沒有別的兒子嗎？”

　“你說什麼？”

　“王爺除了他們，還有別的兒子，我呢，我有什麼，他們是我的命子，哪一個出事都能要了我的命。”

　周氏泣不聲道：“王爺這些年，忙著爭天奪地，忙著打仗，也忙著往府里抬人，可曾好好正眼看過你的發妻？看看你的兩個兒子？”

　李君羨一怔，似不敢相信這話是他聽到的。

　“你沒有。”

　周氏緩緩從地上爬起來，臉煞白。

　“新婚之夜，你喝醉了，做夢喊的都是蘇婉兒的名字。王爺啊，那是臣妾的新婚之夜啊！”

　“這是你出賣顧長平的理由？”

　李君羨面鐵青，“你難道不知道這門親事是皇帝指婚？

　你難道不知道當初周家把你嫁給我，是想為你們周家多留一條后路？

　我們夫妻是因而合，還是因利益而合，你心中沒數嗎？”

　周氏：“……”

　“這些年我把王府給你，就等于把我的后背給了你，蘇婉兒算什麼，那些人算什麼，你才是死了要和我葬一起的人。

　我告訴你，就算他們答應留你和你兩個兒子一命，只要我敗，你娘仨一樣死無葬之地。你要問為什麼？”

　李君羨高聲冷笑一聲道：“因為心的人，坐不牢那個位置。”

　周氏已經嚇傻了。

　不是的！

　他們不是這麼說的。

　他們說只要把北府重要的消息傳到京城，就能保孩子無恙；

　還說就算將來削藩，北府沒了兵權，兩個孩子也能繼承爵位，安榮華富貴一輩子。

　想過了，王爺不是一個人的王爺，但孩子卻是一個人的孩子。

　萬一，萬一敗了……

　必須為他們留條后路，兩個孩子那麼小，得活著啊！

　滔天的害怕涌上來，周氏膝行幾步，死死的拽著李君羨的袍，泣訴道：

　“王爺，王爺，我錯了，我該死，我鬼迷了心竅，求王爺寬宏大量，饒過我這一次吧。”

　李君羨低頭看著與他同床共枕近十載，本應該風雨風舟的人，心中忽然失到了極點。

　“我饒不饒你還在其次，先看看皇帝饒不饒得過北府，若我沒有料錯，一月之，他必定發兵攻打北府。北府兵，糧，這一仗要怎麼打才能活下來？

　我的好王妃，你出賣的不是顧長平，是你的丈夫，你的枕邊人－－我！”

　“王……爺……”周氏已經嚇得泣不聲。

　然而，李君羨還有一句更狠的話沒有說。

　“若本王敗了，倒也罷了，左不過大家一起死個痛快；若本王有一天兵臨城下，你猜，皇上是會放你兩個兒子，乖乖出天下？

　還是將你兩個兒子押上城頭，以此來威脅本王退兵？

　再猜一猜，有王妃的背叛在先，本王到時候是此威脅，還是索棄了那兩個孩子？”

　周氏一聽這話，只覺萬箭穿心不過如此。

　“我一個婦道人家，哪想得到那麼多，他們用兒子的命說事，我，我……我……王爺，他們是你的親骨，你不能見死不救啊……”

　周氏眼里充滿了絕，一邊哭，一邊不住的磕頭求饒。

　不一會，額角便磕出了，樣子狼狽到了極點。

　李君羨俯在耳邊，聲音極其輕微，仔細聽的話，還能發覺尾音在抖。

　“再給你說個小，顧長平的前一封信里，與我商議如何把兩個孩子救出京城。他讓我想辦法找兩個模樣，長相都相似的孩子。”

　他吸了口氣，冷笑道：“我的好王妃，這一下，大家都省事了。”

　“不要，不要，不要……王爺，王爺不要……啊……啊……”

　周氏發出陣陣鬼哭狼嚎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