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寶扣在茶蓋上的指尖泛了白。

　連盛二都說難，那這事是真的難，王淵便是為了樸真人，都不會放過顧長平，這人素來有仇必報。

　“錦衛和刑部不是一個部門。”

　盛二目淡淡掃過靖寶的臉，“我這里難，不代表別人也難，你再想想別的辦法。”

　“多謝二爺。”

　靖寶起，“我送送二爺。”

　盛二坐著不，“不打聽一下他們在牢里的近況？”

　“有二爺在，不用打聽。”

　靖寶出一張銀票遞過去，“別和我客氣，牢里不比別的地方，二爺的名頭好使，銀子更好使。”

　盛二深目看了靖寶一眼，起接過銀票，塞進懷里，“都說七爺大方，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靖寶無奈笑笑，“世人匆匆忙忙，不都是為了白銀幾兩。”

　“擔心他嗎？”盛二忽然話峰一轉。

　靖寶的假笑頓時僵在臉上。

　“擔心！”

　的聲音，與這夜相輔相，“做夢都怕他傷了，冷了，痛了，了。”

　“有什麼打算？”

　“不知道！”

　靖寶實話實說，“走一步，算一步，能把他全須全尾的救出來，最好；傷了殘了，也不怕，我養他一輩子。若真救不出來……”

　用手著額頭，趁機擋住滴落的淚水，脆弱的那一面終于示了人。

　“真救不出來，我也會好好活著，他總是在我心里的。”

　似乎這話還不夠，又添了兩個字：“永遠。”

　盛二靜靜地看著他，沒吭聲，心里想到的，卻是另一個人。

　“見笑了，二爺！”

　靖寶緩過一勁兒，吸了吸鼻子。

　“你一定覺得我們兩個大男人在一起太惡心，有什麼辦法呢，恰好喜歡的人就是他，旁的人就不了眼。”

　“不惡心，比很多男男都真。”

　盛二聲音淡淡，“以后給我遞信，別找什麼小花，太刻意，讓顧懌來我盛府就行。”

　“聽二爺的。”

　靖寶頓了頓，“謝字太簡薄，二爺以后有用得著我的地方，只管開口，我一定全力以赴。”

　盛二角往上一勾，“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顧長平也這麼說過，而且口氣都一樣。走了。”

　人在空中翻了幾個跟斗，便消失在夜中。

　暖閣前的燈籠，被北風吹得搖擺不定。

　靖寶呆呆的立在當場，心里盤算著有誰能讓顧長平挪出刑部監獄。

　顧懌和阿硯靜靜的守在一旁。

　七爺想問題的時候，蹙著眉，不喜歡有雜音，臉上的表清湯寡水。

　“你們可還記得張長壽這個人？”

　兩人同時一驚。

　阿硯：“記得，當年石舜一案，石虎一案發生的時候，他是刑部右侍郎，是曹明康的人。”

　顧懌接話道：“曹明康死后，我家爺接手刑部尚書一職，他怕我家爺給他穿小鞋，還來府里拜過碼頭，我家爺沒他。”

　“后來先生因為樸真人，丟了位，王國公接手刑部。

　春闈前夕，我和錢三一被誣陷在一品堂殺一，先生為了救我們倆，用計讓整個國子監到史臺靜坐。”

　靖寶娓娓道來：“幕后黑手是王家人，但替死鬼卻是張長壽，他被下了位，至今閑在家里，無所是事事。”

　顧懌：“七爺突然提起這人，是打算……”

　“這人一場就在刑部當差，一步一步從最小的七品芝麻做起，慢慢爬到右侍郎的位置，刑部里他的人脈應該最廣。”

　靖寶看了眼桌上的銀票。

　“有錢能使鬼推磨，我暫時不能把先生挪出來，也能讓刑部上上下下的人，暗中護著他一點，尤其是大牢里的人。”

　顧懌皺眉：“他的丟，和我家爺多多有些關系，不知道肯不肯幫忙。”

　靖寶冷笑一聲：“他最恨的人，應該是王家，而不是先生。顧懌？”

　“七爺！”

　“你去找盛二，打聽一下他有什麼弱點。”

　“是！”

　“阿硯？”

　“爺！”

　“你陪我去張府，咱們先禮后兵，能用錢解決的事，堅決不用威脅。”

　“是！”

　……

　張長壽看著面前的不速之客，下意識的收攏角。

　正所謂十年河東，十年河西。

　當初他在位上時，這小子還是個不起眼的監生；

　再后來這人中探花，進翰林院，又書臺，一路混得風生水起，自己卻丟了位，如今狗屁都不是。

　不過，老天爺也沒讓這小子得意多久。

　顧長平一出事，只怕他也像當年自己一樣，恩師牽連。

　靖寶朝阿硯看一眼，阿硯立刻從袖中掏出銀票，放在桌上。

　“我不拐彎抹角。”

　靖寶道：“這是五千兩銀票，想勞您幫個忙，我先生落腳在刑部大牢，不求別的，只求他全須全尾，沒病沒災。”

　張長壽心下一驚。

　顧長平不是錦衛的人抓的嗎，怎麼這麼快就落腳到刑部？

　眼珠子一轉，他當下明白過來，多半是王家人暗中做的手腳，想侍機報復。

　“七爺還真看得起我，我如今只是個平頭百姓，自己還求沒病沒災，全須全尾呢！”

　他慢悠悠的端起茶，意思只有一個：送客。

　靖寶笑了笑。

　“當年我與錢三一被冤枉，了刑部大獄，過堂時，您高坐在堂前，一袍威風凜凜，一雙寒目虎虎生威，刺得我不敢多看一眼。”

　突然說起舊事，張長壽心頭一震。

　“如今不過短短大半年的時間，您袍不在，虎目生銹，嘖嘖嘖……不知午夜夢回，您可怨，可恨，可甘心？”

　能不恨嗎？

　恨得牙。

　但又能如何？

　“七爺啊，胳膊擰不過大。”

　張長壽冷笑道：“我勸你也息了那救人的心，別把自己都給賠進去。”

　靖寶笑了聲，“我既然能坐在這里和您說話，就賠不了，不僅賠不了，過不了幾日，高朝、錢三一都能從錦衛出來，您信不信？”

　張長壽吃驚。

　他這時才反應過來一件事：靖七也是顧長平的嫡傳弟子，他怎麼沒進去？

　他皮笑不笑道：“就算如此，又怎樣，落地的凰不如。”

　“落地的凰是不如，但落地的凰能打。”

　靖寶看著他，“我們仨是什麼人，您一定有所耳聞，邊沙那位的脾氣更不好，我們拼不過王家是真，但對付您……”

　笑著咬出四個字－－

　“綽綽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