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王家人的地盤。”

　靖寶強自用左手掐住右手的虎口：“王家人恨先生恨得要死，落在他們手上，九死一生。”

　“那怎麼辦？”

　“今日夜間，你無論如何要與盛二上頭，我想見他一面。”

　“刑部里頭，二爺只怕不進手。”

　“我不要他手，我要想辦法把先生挪到錦衛的大牢里去。”

　這能嗎？

　顧懌愁眉未展，靖寶累得不想再多解釋什麼，啞聲道：“你就想著死馬當活馬醫吧！”

　“是！”

　“謝太醫有什麼靜？”

　“在太醫院當差，魂不守舍。”

　“繼續盯著他！”

　靖寶扶著桌角站起來，“這桌菜是給你和小九備下的，小九吃過了，剩下的你都吃完，人是鐵，飯是鋼，都不能著，我先回府，夜里等你消……”

　聲音越說越低，最后一個字竟卡在嗓子眼，形搖搖墜，阿硯和阿蠻忙上前扶住了。

　“我太累了，睡一覺就好！”

　靖寶強撐著說完這一句，頭一栽，暈倒在阿蠻懷中。

　……

　這一覺，其實只睡了三個時辰，但靖寶卻覺得像是睡了一輩子。

　醒來，窗外昏暗一片，有雨落下來的聲音。

　靜靜的聽著，想起了剛剛做的一個夢。

　夢里，顧長平被人毒啞了，渾是的躺在冰涼的地上，幾只耗子從他上哧溜穿過。

　那雙深邃的，溫的眼睛藏在一頭發中，如死灰般了無生機。

　夢太長，讓人辨不清真假。

　但眼角的淚，是滾燙的，真切的。

　夢里的場景都讓自己心疼的落淚，何況現實。

　靖寶心底生起恐懼。

　那些在別人面前強裝的鎮定，此刻然無存，只余下一陣又一陣的絞痛，堵在四經八脈中，消化不得，發泄不得。

　靖寶掀了被子，走到西窗下，推開窗戶。

　不知何時，雨變了雪，紛紛揚揚落下，這是冬日的第一場雪，可惜他看不到。

　“爺！”

　阿蠻掀簾進來，“凈房水備下了，爺去洗一洗吧。”

　“阿蠻！”

　靖寶站著沒，“幫我算個卦，測一測兇吉。”

　阿蠻：“……”

　“算了，還不到時候。”

　靖寶突然又改了主意，“樓外樓送些熱飯熱菜到錦衛，高人和錢三一一向刁，我怕他們吃不慣。”

　“爺，錦衛給送嗎？”

　“有盛二在，一定給！”

　“只送兩份嗎，沈祭酒那頭……”

　“不必！”

　“是！”

　阿蠻心中雖狐疑，卻不敢多問，“爺也吃點東西吧，這日子有的熬呢，壞了子，奴婢舍不得。”短短兩天，爺都瘦什麼樣了。

　“洗完，我就來吃！”

　泡進木桶里，靖寶囈語似的嘆了口氣，“只盼著人他們，能明白我送吃食的苦心。”

　……

　錦衛府。

　盛二背手立在樹下，偶爾幾聲凄厲的慘聲傳進耳中，神不變。

　剛剛得到消息，顧長平已被押刑部大牢。

　刑部？

　的手夠不著。

　有人跑來，盛二斂了神，轉問：“何事？”

　來人是盛二手下，皺著兩條八字眉，苦哈哈道：“二爺，和老大說說吧，歇一晚，明兒再審吧。”

　一審完，再審一，浸了水的皮鞭，燒得紅通通的鐵烙統統擺面前，竟沒有一個招的。

　錦衛所有人頭疼裂，連軸轉了二十個時辰，都不是鐵打的，他們自己也撐不住。

　盛二心里正有話要問紀剛，丟下一句“我試試”，便直奔紀剛院里。

　紀剛正著微疼的太，見他來，下意識坐直。

　“有人招了？”

　“沒有一個人招的，兄弟也累了，托我來和老大你說說。”

　“就先關著吧，歇一夜再審。”

　“是！”

　“去吧！”

　盛二一不，紀剛狐疑地看著他。

　“還有件事，我心里不大明白，顧長平是咱們錦衛抓的，案子也是咱們錦衛審的，最后他人卻被關在刑部大牢？”

　盛二冷笑一聲，“這樣一來，咱們錦衛的功勞豈不是都被刑部那幫人搶去了？這讓兄弟們怎麼甘心？”

　紀剛剛剛太，也是因為這事。

　他心里也憋悶的慌。

　“刑部橫一腳，皇上發了話，我也沒法子。”

　“合著我們錦衛的人好欺負？”

　“別說牢話，和兄弟們說，抓出顧長平的同伙，同樣是功勞一件。”

　“能一樣嗎？”

　盛二忽的一拍桌子，怒道：“顧長平才是正主，要從他里撬出些東西，兄弟們都能升發財。”

　話音剛落，有人沖進來，“老大，老大，錢三一又在喊疼，哭著喊著要我們請郎中……”

　盛二臉一沉，“他死不死，別理會。”

　紀剛見他一臉怒，知道子還是因為顧長平的事，忙安道：“也怪你，下手忒……”

　“下手不重，像他這種人豈能老老實實審？要我說，就該用重刑，十八種刑都用上，他再不說，我他爺爺！”

　紀剛從江南回來到現在，一口氣都沒歇上，本來就累得夠嗆，見這小子今天像吃了嗆藥，太又突突的疼起來，趕把人打發走。

　“你去看看吧，若真傷得重，就讓那個謝瀾去治，這會還沒定罪，鬧出人命來，你和我吃不了兜著走！”

　盛二臉上一副不怎麼愿的表，但到底應了一聲，“是！”

　走到院外，忽見樹后有人探頭探腦，不由厲喝道：“什麼人，出來！”

　那人小跑過來，陪著笑道：“二爺，是我！”

　原是府門口看門的小侍衛。

　盛二冷著臉道：“做什麼鬼鬼祟祟的？”

　那人見瞞不住，只得從懷里掏出五兩銀子。

　“門口有個自稱是樓外樓的，來給高朝，錢三一送點吃食，小的心想高朝再怎麼說，也是長公主的兒子，萬一出個好歹來……”

　樓外樓？

　靖七爺？

　盛二心下一，臉上依舊是一臉怒火，“以后不可如此，東西給我，老大正要我去牢里看他們。”

　“是，是，是，那這銀子……”

　“二爺我他媽的缺你這五兩碎銀子，滾邊上去！”

　那侍衛喜不自，又奉承了盛二幾句，方把食盒拎過來。

　盛二拎著食盒，拾級而下，緩緩穿過錦衛大牢昏暗的長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