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靖寶思忖道：“只要沈爺這一關過了，余下人再怎麼查都不會有事？”

　“可以這麼說。”

　顧懌點頭：“高公子剛剛牽扯進來，只要他自己咬住不松口，錦衛就是查死了，都查不出什麼東西來。”

　“我家爺肯定會咬住的！”小九信誓旦旦，爺又不傻。

　“那麼就只剩下我了！”

　靖寶眉頭一蹙：“顧懌，你把先生在南邊和紀剛斗智斗勇的事和我說一說。”

　顧懌：“七爺是想……”

　靖寶：“我要看看這紀剛心細到什麼程度？值不值得我用七爺這個份去冒險？”

　顧懌當下就說開了。

　靖寶越聽越心驚，好像一道驚雷，瞬間劈開了混沌的腦袋。

　這個紀剛顯然已經對自己起了疑心，若不是時間迫，他急著要回京復命，定能順藤瓜，把給揪出來。

　那麼。

　就不能以七爺的份錦衛，讓他親審，必須要避其鋒芒，畢竟自己子的份經不起查。

　靖寶心思一，“先生這會在哪里？”

　顧懌：“回七爺，先生直接被帶進了宮里。”

　小九微微詫異：“怎會被帶進宮，刑部大牢，錦衛大牢，都察院大牢都裝不下先生嗎？”

　“這些地方能裝下他的罪，裝不下他的份！”

　靖寶慘白著臉，低聲道：“他好歹也是皇帝同門，又是皇帝親賜的駙馬爺，皇帝自認待他不薄，必是要親自審一審，問一問的。”

　顧懌一顆心被靖寶說得吊起來，“那爺在宮里……”

　他本想問會不會刑，有沒有生命危險，但看到七爺落在膝上的手在發抖，話生生咽了下去。

　“他在宮里比在牢里強，至宮里沒有太多刑。”

　靖寶的話，像是在安顧懌，又像是在安自己，“他不會死的，至不會死得悄無聲息。

　皇帝想削藩，好不容易抓到昊王造反的證據，必要把先生的事弄得聲勢浩大，讓天下人盡知，好占上風。”

　顧懌定定地看著七爺。

　他活這麼大，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絕過，絕的他恨不得闖皇宮，一刀結果了狗皇帝，把爺救出來。

　若救不出，也能落個痛快死，爺在黃泉路上，好有個伴。

　但不知道為什麼，眼前這個瘦瘦小小，冷靜說著“生死”的七爺，讓他心里生起一希。

　“對了，七爺，錦衛府的盛二，與先生有，不淺！”

　靖寶一驚：“盛二？”

　顧懌：“對，昊王妃是探的消息，就是他在城門外告訴爺的。”

　“有盛二在，沈長庚說不定能保住。”

　靖寶豁然起，“我想好了，我不以七爺的份錦衛府，但我可以以七爺的份宮，請辭書臺，以退為進，探一探皇帝的想法，也順便先生被關在哪里？”

　“爺，太危險了！”阿硯心下一跳。

　“比起錦衛來，宮里此刻才是最安全的。”

　阿硯怔了一下，轉頭看七爺，人消瘦了許多，臉上蒙著一層灰，頭發也吹了，但眼神卻是清亮的。

　“只要皇上相信我，紀剛對我無計可施。”

　阿硯：“爺有把握？”

　靖寶遙搖頭：“謀事在人，事在天，只看老天爺站不站在我和先生這一頭。”

　阿硯沒有再說話，說了也沒有用，七爺一旦打定主意，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還有一件事想和七爺商量，老夫人的尸怎麼辦？”

　這樁事像石頭一樣在顧懌心口，數次想沖過去把尸扛出來，卻又有所顧忌。

　這會說出來，顧懌是把七爺看做了自家人。

　“不能！”

　靖寶果斷搖頭：“若這是紀剛丟下的一個餌，你去收尸，就中了他的計。”

　這想法與顧懌的顧忌幾乎不謀而合。

　紀剛之所以把老夫人扔墳崗，應該是想看看會不會有人來收尸，若有，那人必是同伙。

　“人死燈滅，魂都不在了，一個尸有何用，不過籍后人而已。老夫人若在天有靈，相信也會諒的。”

　話雖這麼說，但靖寶還是覺得心中難，忽的兩肋生疼，猛的咳嗽起來。

　這一咳，又帶出幾口摻著的痰。

　顧懌眼尖，大驚道：“七爺，你這是怎麼了？”

　“我家爺聽到先生出事，急吐了。”阿硯實在沒忍住。

　“說這些做什麼？”

　靖寶冷冷瞪了阿硯一眼，“小九，你回京后，把剛剛聽到的，找機會說給你家爺聽，若找不到機會，就去樓外樓等我。”

　“是！”

　“顧懌。”

　“七爺？”

　“你幫我看著一個人。”

　“誰？”

　“謝太醫！”

　“為什麼是他？”

　“兒婿都進了錦衛，謝太醫最急，我想看看他會有什麼靜。”

　靖寶眼神一黯，“先生十有八九會刑，傷了殘了都說不好，到時候這人說不定會用上。”

　顧懌心中驀然一慟，由衷道：“七爺想得深遠！”

　“還不夠深遠！”

　靖寶低下頭，沉默了一會，輕聲道：“都去吧，各自小心。”

　“七爺更要小心！”

　顧懌與小九異口同聲喊出來。

　靖寶輕輕笑了下，“我突然想起先生從前在國子監教書時，講過的幾句禪機。

　他說：一一毀，是謂劫；一生一滅，是謂劫。天地改易，謂之大劫，心念傾覆，謂之小劫。

　所謂大劫，小劫，左不過一個死，先生不怕，我也不怕，你們也都不必怕！”

　……

　書房。

　李從厚睜著兩只紅的眼睛，臉鐵青道：“說，都查到了什麼？”

　“回皇上！”

　紀剛躬道：“錦衛審了一夜，所有人都冤，臣讓人重點審了蘇秉文和沈長庚，并搜了兩人的書房，沒有搜出有用的東西，府里的奴仆也一一審過。”

　李從厚：“他的幾個學生呢？”

　說到顧長平那兩個學生，紀剛一個頭，兩個大。

　盛二一早回話說，這兩人在錦衛鬧了一夜，一個哼哼著自己被踢傷，快死了；

　一個脾氣火，把桌椅都砸了。

　“臣派人搜了錢三一的書房，以及他所有的書信來往，也沒查到什麼。高朝是長公主的獨子，臣想著若要查，也得與皇上和長公主說一聲。”

　李從厚怒視著紀剛，紀剛垂下頭，咬牙道：“皇上……要不要用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