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小九不敢吱聲,眼睛地看著靖寶,靖寶眼前還在陣陣發黑。
“緩一緩,讓我緩一緩,一會就好了。”
說罷,甩手給了自己一掌。
“啪!”
痛意襲來,眼前漸漸明亮。
“說吧,到底怎麼回事?”
“回七爺,兩個時辰前北府有封信送到宮里,接著錦衛便查抄了顧家,把先生下了大牢。我家爺想盡辦法,才從王中那里打探出那封信是昊王妃寫的。”
“昊王妃?”
“沒錯。”
小九咽了口唾沫,“我家爺說這娘們壞了大事,派小的趕來喊七爺回京,商量大事。”
“不能回去!”
一道聲音橫出來。
阿硯一把攔在靖寶面前,一臉焦急道:“爺,你不能回去,這事會連累到你。”
“是啊,他是你先生,怎麼說也是有關系的,這會還是遠著些好,別了連累。”
陸懷奇雖然聽得一頭霧水,但場上的帶關系,他心里門兒清,這個時候回去,不找死嗎?
兩個連累,字相同,意思不同。
靖寶沒看陸懷奇,看著阿硯,目有些飄忽,也有些嫌惡,“為什麼不能回去?”
阿硯心中一痛。
他頭一次在爺的眼睛里,看到對自己的嫌惡,但,該說的話,他還得說:
“一來,臨安府事急,太太已經病倒,只有七爺回去才能主持大局;
二來,京中的事已定局,七爺這時候回去,無濟無事,不如自保。
三來,先生一定也不想爺回去,他恨不得爺能走得越遠越好!”
阿硯應該是這世界上,最了解靖寶與顧長平關系的人,他的話,針針見。
靖寶覺一盆涼水當頭淋過來,從頭一直冷到心臟。
沒錯!
靖府那頭火燒眉,娘已經病倒在床,族長及各位長老咄咄近,矛盾一即發。
更何況作為顧長平的學生,已不了干系,萬一查到頭上,必定牽連。
牽連不怕,但怕份暴。
阿硯說得半個字沒錯,此刻,如果聰明,就應該遠遠避開,這樣一來,靖府的事能解決,自己也安全。
他呢!
他怎麼辦?
這個瞬間,靖寶難得想哭,卻一滴眼淚都不出來。
知道如果他在,也一定會勒令回南邊,這算不上臨陣逃,更談不上背叛,只是權宜之計。
可是,舍不得!
“小七,阿硯說得對!”
陸懷奇見靖寶猶豫,咬咬牙道:“北府的事不能沾,沾了只怕連你都要倒霉,想想你娘,想想靖家,聽話,咱們先回南邊去。”
黯然良久。
靖寶扭頭沖小九歉意一笑:“和你家爺說一聲,我……”
“七爺!”
小九忽然拔高了音量。
“爺,七爺回南邊去是有急事,萬一……”
“這世上還有比顧長平下獄更大的急事嗎?萬一的話,你把那件事告訴,我就不信,聽了還能坐得住。”
小九想著自家爺的待,豁出去道:“有件事,先生瞞著你,我家爺也幫他一道瞞著。”
靖寶狐疑看他一眼,“你說!”
“一個月前,紀剛去江南查糧食,先生他也跟去了,京里的顧長平,是齊林扮的。”
小九:“他去江南做什麼,七爺應當比誰都清楚吧!”
靖寶腦子里轟鳴一聲,剛剛下去的氣快要頂到嗓子里。
這一霎那,覺得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在迅速淡去,天不在,地不在,靖家不在。
只余一個顧長平,近在咫尺!
“我打你,其實心里也疼,但不打,你不長記,父母、兄弟,姊妹……
他們都不在了,只有你一個,我寧可自己出事,也不愿意看見……阿寶,你要諒。
我后面不大能出來,你別惦記,若有事,就讓阿硯給齊林送信。”
兩行熱淚忽然從靖寶眼中滾落。
顧長平!
顧長平!
顧長平!
你為什麼總是這樣,什麼話也不說,只在背后無聲無息的護著我。
石舜的事如此!
石虎的事如此!
樸真人的事如此!
現在……又如此!
“阿硯!”
靖寶偏過頭,更咽道:“小九的話你都聽見了。你說,我是回南邊,還是回京城?”
“我……”
阿硯見自家爺的眼睛紅得似要滴,什麼話都說不出來,許久,他往后退了一步,從嗓子眼里出一句話:
“爺,我送你回京城。”
“怎麼就要回京城?紀剛查糧跟小七有什麼關系?顧長平干什麼要跟去?”
陸懷奇頂著一腦門子的糊涂,跳腳直嚷嚷。
“表哥!”
靖寶突然咧沖他笑了笑,“江南的糧是我囤的,造反的人當中,有我一個。”
陸懷奇雖然有些惴惴不安的揣測,卻沒想到事會是這樣,他的頭皮“呼”的炸了起來,心驚膽戰的喊道:
“你瘋了嗎?”
“我瘋了!”
靖寶指著道:“回京的路就在那邊,你去告發我吧,我不怪你,反正他坐牢活不,我也不想活。”
陸懷奇:“……”
忽的,他突然手掐住靖寶的嚨。
這一切,快得電火石,恁是誰也沒料到,阿硯想上去幫忙,被靖寶一個眼神止住。
“你想坐牢,我他媽就先掐死你。”
陸懷奇又怒又恨,真下了狠手。
“你這王八蛋的,竟然膽子大到跟著顧長平造反,我他娘的還沒興師問罪,你就讓我去告發,你是篤定我不會去告發嗎,啊?”
靖寶闔上眼睛,一聲不吭,角殘留的慢慢往下流。
陸懷奇嚇得倒一口涼氣,手一松,連連后退數步。
雪青怕他摔倒,忙手扶住。
陸懷奇扭頭看了雪青一眼,忽然拔起他腰間的刀,沖到那棵大樹上,跟瘋了似的一通砍。
“啊啊啊啊……”
砍累了,刀一扔,往地上一坐,頭埋進雙臂中,嗚咽嗚咽想哭。
他娘的!
上輩子我是造了什麼孽,這輩子會喜歡上這麼一個膽大包天的人?
“陸懷奇!”
靖寶在他跟前蹲下來,啞聲道:“混世魔王的膽子只有這麼一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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