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在指桑罵槐的咒去死。

　宏老太太憤難言，活了大半輩子，什麼時候被人指著鼻子這麼罵過。

　“賤婦，賤婦，來，來人，我要休了這個賤婦？”

　“只怕你沒這個本事！”

　陸氏一臉高傲，語音森然道：“老四呢，做頭烏了，給我滾出來。”

　四老爺靖平遷早就站在外頭，見堂屋里鬧得不樣，恁是沒敢進來。

　這會被到名字，只得頭皮進屋，“大嫂，你這是怎麼了，發這麼大通火。”

　“問問你的好母親，都對錦衛說了什麼？”

　陸氏一把揪住靖平遷的襟，徹底發了狠：

　“別指著把我家阿寶弄死了，你們二房就能過好日子，我家阿寶就是犯事坐牢，被拉到菜市口砍頭，我都要把你們二房的人一個個拉來做墊背，一起完蛋。”

　我的娘哎！

　這特麼一個個都瘋了嗎？

　四老爺一個頭兩個大，揮開陸氏的手，照著老仆人的臉又是一記掌甩過去。

　“說，你們都和錦衛說了些什麼？”

　老仆人得臉一輩子，片刻之間被主子連打兩記耳，憤難當，撲通跪倒在地，垂頭不語。

　“喲，倒是個忠仆。”陸氏冷笑。

　“說！”

　靖平遷一記窩心腳踹過去，直接把老仆人踹倒在地。

　打狗也得看主人。

　這一腳如同踢在了宏老太太上，一口氣沒上來，直直昏倒在椅子里。

　無人去攙扶，一個個只敢眼的著。

　老仆人見老太太被干晾著，心急如焚，只得開口道：

　“老太太讓錦衛別聽汪大人和大太太的話，他們一個是親戚，一個是親娘，都會幫著七爺說話，讓他們再好好查查。

　還說，還說……七爺是太太和外頭男人私通的孽種，不是什麼正經的靖家人，不配做靖家的家主，靖家的家業都應該讓……讓二房繼承。”

　靖平遷一聽這話，連殺人的心都起了。

　糊涂啊！

　這種沒影的話也能拿到臺面上說，這不是自己找死嗎？

　也難怪陸氏連禮儀尊卑都沒有了，直接咒老太太去死。

　堂屋里的眾位太太、妯娌們也都嚇傻了，這老太太可是鬼迷了心竅，真真老糊涂了不？

　“好一句和外頭男人私通的孽種！”

　陸氏氣得渾打，“毀了阿寶還不夠，連我的名聲都詆毀上了，今兒個你二房要不把夫給我找出來，這事沒完。

　老太爺，老太爺啊，你在天有靈睜眼瞧瞧吧，大房都要被欺負死了，人要臉，樹要皮，他們這是一個個我去死啊，我不活啦……”

　“太太，太太……”

　“太太昏倒了，快，快請郎中……”

　“族長來了，族里長老們也都來了……”

　“……”

　屋頂上，伏聽的顧長平自將堂屋里的爭吵屏蔽在腦海外。

　老太太給錦衛說了這麼幾句，聽上去都是宅婦人之爭斗的戲碼子，靖七扮男裝的世并沒有提到，囤糧的事也一句沒說。

　按理來說，錦衛對這無用的消息不會放在心上。

　就不知道紀剛能從這里面聽出些什麼來？

　……

　“你說汪大人和七爺是親戚？”紀剛腳下一頓，轉問道。

　圓臉錦衛點點頭，“是啊，小的順勢打聽了下，陸夫人的庶兩年前嫁到汪家。”

　“親家？”

　紀剛臉漸漸沉下來。

　“夫人，可還記得我？我秦生，文若的同窗。”

　“我又不是七老八十，前些日子你和高公子才來過。”

　一問，一答聽上去沒有任何問題，但如果是在“親家”的前提下，這種說話的方式顯然有問題。

　按常理，汪秦生應該說：“夫人，我又來了，就上回那事，我的上司要再問問。”

　汪秦生沒有這麼說，反而問陸氏記得不記得他。

　如果沒有親家這一說，還能說他怕陸氏記憶力不好，善意的提醒一句。

　但明明是親家，那汪秦生必定與陸氏是悉的，那他為什麼要這麼說？這麼說的目的是什麼？

　“汪大人呢？”

　“一早就回富縣了。”

　“回去了？”

　“不是……老大你讓他回去的嗎？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

　的確有什麼不對！

　但哪里不對，紀剛說不好，只覺得那子怪異又涌上來，他的直覺告訴他：這里頭怕是有貓膩！

　“老大，還有什麼事嗎？”

　“沒有，你去吧！”

　圓臉錦衛走出數丈，回頭見紀老大一副深思的模樣，不由搖頭：這人別的都還好，就是心太細，比人的心還細。

　“什麼人？”

　一聲暴呵，把圓臉錦衛嚇得一哆嗦，只見院子里的紀老大在空中翻了個跟斗，一躍飛上屋頂。

　秋風瑟瑟，屋頂空。

　不對！

　剛剛肯定有人在，他清清楚楚的聽到咔噠一聲。

　紀剛一片瓦一片瓦的找過去，忽的目一凝，腳下一片黑瓦斷面兩半。

　紀剛彎腰把斷瓦撿起來，手指順著斷裂面輕輕了一下，指腹上一層白末。

　剛剛斷的，果然有人。

　這人必是懷武功之人，而且手不會差，否則自己不會不察覺。

　天化日，臨安府府衙，錦衛的一舉一竟然在別人的監視之下。

　“好，好，好！”

　紀剛神沉的能滴出水來，手上輕輕一運功，厚厚的瓦片頓時化末，簌簌落下。

　老子倒要看看，是什麼人如此膽大包天。

　“來人！”

　“老大！”

　“富縣的汪秦生，我要知道他在富縣干過的所有事。”

　“是！”

　“慢著，通知各州各府，從現在開始，關閉城門，天黑宵，街上十二時辰巡邏，”

　“是！”

　紀剛那雙永遠鎮定的眼睛出殺意。

　敵不，我。

　這一招風聲鶴唳是為他們自陣腳。

　，才能出錯，才有機可乘。

　……

　“什麼，你把自己給暴了？”

　錢莊暗室里，溫盧愈不可思議的看著段九良。

　段九良啞然半晌，老實的點點頭，“爺呢？”

　“在靖家窩著，也不知道要干什麼？”

　“顧懌？”

　“這小子一整天都沒見人影，鬼知道顧長平差使他做什麼去了？”

　段九良看著溫盧愈的雙眸，短暫的沉默后，忽然道：“得趕把爺回來，這個紀剛腦子夠聰明。”

　溫盧愈悚然一驚，口而出：“為什麼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