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剛腳下一頓，臉有些埋怨道：“你也說不是什麼大事，何必再往上報，難不我還懷疑探花郎要造反不。”

　高朝心一松，“我這不是……”

　紀剛擺擺手，“回府好好養兩天傷，這幾天就別往衙門里跑了。”

　“謝老大！”

　“去吧！”

　“是！”

　他一走，紀剛捂輕咳了兩聲，心腹從屏風后走出來，“老大？”

　“你都聽見了！”

　“聽見！”

　紀剛睨他一眼，“立刻去臨安府，把他所說的事細細再查一遍，尤其是探花郎。”

　心腹微驚：“查他做什麼？”

　紀剛冷笑道：“手足深我是相信的，但能做到這個份上的不多，這些讀書人，心眼一個比一個多，查仔細點終歸沒有壞。”

　“是！”

　心腹離去，紀剛提筆沾了點墨水，在紙上寫下幾個關鍵字－－

　江湖人士，商，糧食，現銀。

　紀剛盯著這幾個字看了許久，又用朱筆將“糧食”二字勾劃起來。

　他有種的預，這里頭肯定藏著問題，而且不小。

　……

　高朝回到自個院中，才長長吐出口氣。

　本來他是不想把靖七囤糧的事報上去的，但顧長平卻說，紀剛這人表面看起來老實親厚，但老實親厚的人不會坐到那個位置，還需多留個心眼。

　這時他才明白，顧長平早在第一時間已經派顧懌去了江南，讓他把靖七糧倉里的糧運出大部分去北府。

　有了這些準備，他這才大膽的把靖七的事出來。

　我已經開始“助紂為”了，真他娘的喪心病狂啊！

　高朝一拍額頭，痛心疾首的想。

　……

　翰林院。

　顧長平上完一節課，回到院子，發現沈長庚坐著等他。

　“長平，我這心總覺得放不下，不知道高朝的那些說辭，紀剛會不會相信，謊話摻上七分真，可終有三分是假。”

　顧長平講課講得口干舌燥，將書放下，拿過他手中的茶水喝了口，“這世上有天無的事嗎？”

　沈長庚搖搖頭。

　“既然沒有，那咱們所做的一切，總有一天都會被查到。”

　顧長平將茶盅遞還到他手上，“不過是拖些時間罷了，但時間對我們卻是至關重要。”

　沈長庚一想也確實是這個道理，“現在就盼著顧懌、溫盧愈那邊能順順利利。”

　我也盼著。

　顧長平在心里說。

　溫盧愈在江南收糧，用的是黑道的渠道，分幾十條，甚至幾百條支線，就像螞蟻搬家一樣，慢慢搬，一點點挪。

　他這麼做，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靖七那麼大的手筆，引發糧價波，引起錦衛注意。

　錦衛沒那麼好打發，哪怕盛還在那個位置上，也必須查一個水落石出，給皇帝代。

　“爺！”

　齊林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探花郎在國子監外，說要見爺一面。”

　顧長平良久不語。

　……

　正值午休，國子監人來人往。

　監生們一眼就認出樹蔭下站著的是今科探花郎，不由紛紛拿眼神打量他。

　靖七對那些好奇的目渾然不察，著脖子往里張。

　片刻后。

　齊林匆匆而來，“七爺，我家爺正在輔導學生文章，讓七爺先回去。”

　那便是不見了！

　靖寶寂靜半分鐘，不自然的咳嗽一聲，“如此，我便先走了。”

　“七爺慢走！”

　齊林一臉的恭敬的目送馬車走遠，也不明白爺為什麼不見七爺，明明七爺事事都為他著想，還幫著把高公子拉攏了過來。

　靖寶此刻只剩無語和委屈。

　他在生氣。

　不是高朝的事，就是囤糧的事。

　靖寶太清楚顧長平這人。

　從前在國子監的時候，他們幾個犯了錯，必要先挨一頓板子或者罰跪，然后他再過來一。

　這一招竟然用在上，絕了。

　直男本。

　一連兩天，靖寶蔫蔫的，干什麼都提不起神，除了上衙，下衙，就在自己書房里。

　其實心里很不爽。

　如果真有錯，他說，改，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鈍刀子割。

　這算什麼？

　靖寶的倔脾氣也上來了，唰唰唰寫三封請帖，約那三人去樓外樓喝茶聚餐。

　干什麼要悶在府里為那人坐立不安，魂牽夢系？

　走！

　七爺要自己找樂子去。

　……

　翌日，休沐。

　傍晚時分，靖寶早早等在包房里。

　錢三一頭一個來，見了靖寶就直嚷嚷：

　“這個局你不組，我也要組了，高朝這小子最近幾天都悶在府里，說是養傷，鬼知道在胡思想什麼，今兒個趁著你們都在，一會得好好問問。”

　你也會有這麼一天的！

　靖寶在心里回敬他一句。

　徐青山隨后而至，一素長袍，手臂上還別的一縷白線，這是至親之人去世后戴的，重孝的要戴三個月。

　見著靖寶，他笑道：“這頓我請，不花你的銀子。”

　“到了樓外樓還要你請，你這是在寒磣誰？”

　靖寶白他一眼，親手替他沖了一壺上好的花茶，徐青山心暖的同時，朝錢三一冷冷睨過去。

　錢三一立刻轉了個。

　看不見，看不見，我什麼都看不見。

　徐青山一臉慘不忍睹，都是拿俸祿的人了，怎麼還摳得要死。

　花在熱水里翻滾的時候，高朝姍姍來遲。

　臉上的瘀青雖然淡了，卻還是能瞧出一二分來，一進門，這人的目就死死的盯在靖寶上，眼神中有幾分吃人的狠勁。

　靖寶回看過去，出一抹人畜無害的笑。

　狐貍！

　高朝在心里罵了句，掀袍一坐，“伙計，上菜。”

　菜端上來，所有人都傻眼，竟是從未見過的菜式。

　靖寶：“仿的靈寺的素菜，青山在孝中，不能大魚大。”

　錢三一：靖七這小子就是細心。

　徐青山：娘娘腔除了不中意我，別的對我真沒話說。

　高朝：無事獻殷勤，非即盜，這王八蛋不會是想連徐青山也拉攏過來吧？

　靖寶：“酒是自家釀的米酒，青山你別喝，我給你備了雨前的龍井，你嘗嘗。”

　“喝酒！”

　徐青山把茶盅往邊上一放：“我三月后又要去邊沙，這一別不知何時能見。”

　錢三一：“喝，米酒算不得葷。”

　高朝：“哪那麼多顧忌的，孝在心里，不在表面。靖七，倒酒。”

　靖寶：“……憑什麼是我？”

　高朝：“難不是我？”

　徐青山：“我來！”

　高朝一見這人又幫靖七，一邪火直沖腦頂，“你他媽的給我放下，的地盤，得到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