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靖寶向徐青山背影的同時，高朝甩出手里茶盅，潑了小七一臉。

　“一點茶味都沒有，換好的茶葉來。”

　小七簡直哭無淚。

　這別院難得來住一次，哪有什麼好茶葉。

　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爺不知道發了多脾氣，從前向顧長平表白失敗，也沒見他這麼難侍候過。

　真是越活越回去。

　高朝不是活回去了，他是整個人在一種見人就想打，見東西就想砸的焦躁狀態。

　他想：我特麼都瘋狗了。

　早飯端來，四小菜，四點心，一碗香噴噴的粳米粥，他吃了幾口，什麼滋味都沒吃出來。

　索筷子一扔，到馬廝牽了匹馬，騎著就走。

　也不知要去哪里，父母都在守皇陵；皇室之人，走不多，高家的人，母親看不上，也不讓他走。

　放眼去，活這麼大，邊似乎也就一個顧長平，一個徐青山，再加一個錢三一。

　想到顧長平，高朝又開始咬牙切齒的胡思想，等回過神來時，發現自己已經在翰林院的門口。

　錢三一對高朝這個不速之客，已經不稀奇，倒是嘆了一下歲月是把殺豬刀。

　從前這位爺別說臉上頂著幾淤青，就是頭發了一，都不肯出門。

　“說吧，你心里到底有什麼事？”

　錢三一循循善，“說出來，兄弟也能幫你參謀參謀。”

　高朝瞄他一眼，“沒什麼事，過來看看你，你忙你的，我坐坐就走。”

　錢三一搜腸刮肚，半晌才頭疼道：“莫非，你又有相好了？”

　一本書砸過來，疼得他齜牙咧，“沒相好你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子給誰看？”

　高朝一臉的恨鐵不鋼：“錢三一，你的腦子里除了錢，人，還裝了些什麼，屎嗎？”

　錢三一：“……”

　高朝：“屎還能做料，你呢，閻王打盹兒讓你搶了張人皮出來混是不是？還狀元郎，我呸！”

　錢三一默默閉了下眼睛，心說我……靠……

　死寂般的沉默過后。

　高朝突然踢一踢錢三一，語調一哀道：“我遇到了一件比天塌還要嚴重的事。”

　終于肯說了！

　老子要不是看在你滿臉是傷的份上，還能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錢三一滿臉期待道：“說，什麼天大的事？”

　“你說人活個什麼勁兒？從前長公主府被王家一頭，我一口氣抹不平，就進了錦衛，想著有朝一日非得把王家下去不可，可王家不等我手，自己敗了。”

　錢三一：“？”

　“人啊，什麼最要不得？”

　高朝嘆了口氣，“執念！人一旦有了執念，就放不下，一輩子都陷在執念中，走不出來。三一啊，我都拔走出來了，你想不想？”

　錢三一：“？？”

　“得了，和你說你也不懂。”

　高朝站起來，漫不經心道：“狀元郎，這小小書屋不是你的歸宿，你再這樣抄抄寫寫下去，就呆子了，想辦法調去戶部吧，好歹能著錢。”

　錢三一：“？？？”

　高朝一只腳過門檻：“知道靖七那小子有多銀子嗎？哼，把你賣了你也想不出來。”

　錢三一撓撓頭皮。

　靖七有錢他是知道的，但去戶部的話，暫時沒還什麼好路子，資歷沒熬夠！

　不對啊！

　錢三一回過神來，急匆匆的追出去，可哪里還有高朝的人影。

　“說半天還是沒說那件比天塌還要嚴重的事是什麼？”

　錢三一跺腳道：“這王八蛋心吊我胃口的吧！”

　這他媽是人干得出來的事？？？

　……

　出翰林院。

　小九迎上來，“爺，錦衛得有個回復，剛剛有人來找爺，問爺回京了沒有？”

　回復？

　高朝悶聲笑起來，他要想好如何回復，還至于滿大街的閑逛嗎？

　顧長平那王八蛋到現在都不來找他，他想干什麼，拉著所有人一起去死嗎？

　還有姓靖的那孫子，把燙手山芋拋給他，是篤定自己會顧念舊，不會去告發嗎？

　高朝想到這里，剛剛滅了的怒氣又涌上來，對著小九一腳踹過去。

　“你沒長腦子嗎，不知道說老子傷要歇兩天？要不要給你吃點豬腦子補一補。”

　“爺！”

　小九磕磕道：“小的就是這麼說的。”

　高朝吊起眉梢：“喲，你這話的意思是，需要吃豬腦子補補的人是我？”

　“小的不敢！”

　小九心里腹誹：豬腦子不用吃，花茶得多喝點，火氣太大了。

　“去顧府！”

　高朝翻上馬，用力的下一鞭子。

　山不來就爺，爺去就山。

　反正這麼些年，也不是沒有就過。

　哪知到了顧府一問，顧長平不在府中，去了哪里，沒有任何人知道，齊林更是吱吱唔唔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

　“高公子，要不……您改天再來！”

　“滾蛋！”

　高朝冷笑道：“我等到他天黑，若他再不出現在我面前，保不齊我就做出什麼事來，到時候他可別后悔。”

　齊林：“……”

　……

　沈長庚覺得自己是皇帝不急，太監急，如今的局面都火燒眉，怎麼顧長平還捧著一本書？

　他怎麼能看得進去的？

　“你真的不去見高朝嗎，他萬一真的……”

　顧長平抬起頭，“既然是場賭博，拼的便是一狠勁，我心里是急的，但事到了這個份上，再急有用嗎？”

　沈長庚：“……”

　顧長平合上書，“長庚，你信不信，他會主來找我的？”

　“你就這麼篤定？”

　“若他真想告發，找完靖七后的第一件事應該是去錦衛，去大理寺，而不是來找我打一架。”

　顧長平低頭看了眼虎口，連咬人這種小孩子做的事都做出來，他是真急了。

　“他需要時間思考，然后做出決定。你別忘了他是皇族之人，長公主的兒子。我造皇帝的反，與造他的反有什麼區別？這事對他來說，太大了。”

　“那也只能等了。”

　沈長庚低估一聲，從屜里掏出面銅鏡，左照照，右照照。

　先是靖七是的，再是囤糧，然后高朝知道……

　這一樁樁一件件都是催命的事兒，一夜之間鬢角又長好幾白頭發……

　再這麼下去，他還活個球啊！

　“爺，爺，爺……”

　齊林急匆匆的跑過來。

　“剛剛高公子來找了，說天黑之前爺不出現，他保不齊做出什麼事來。爺，怎麼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