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愈發暗沉。
阿硯離開沈府的同時,顧懌和齊林則從另一道門走進來。
自打昊王府的兩位小爺住進來,顧府就多了無數雙眼睛,爺如今往沈府跑得越發勤快。
看到顧長平的時候,二人臉大變,又一聽靖家七爺為爺囤了這麼多糧,驚得半天都沒合上。
齊林想:靖府七爺可太特麼有錢了。
顧懌想:七爺為爺都能做到這個份上,以后我更得恭敬著些。
“顧懌!”顧長平突然喚道。
“在!”
“你立刻帶著這枚印章去南邊,找到溫盧愈。”
顧長平掏出早就預備下的信:“我要你們倆做的事,都在這信里。話不必多說,你立刻出發,路上半點不能耽誤。”
顧懌:“是!”
他一走,顧長平目落在齊林上:“我子不好,怕過了病氣,要在沈府養幾日,兩個孩子你照看著。”
“爺,為什麼不在府里養?”
顧長平冷冷的看著他,齊林忙道:“是,一會我派人把爺的替換裳都拿來。”
“不必,我的去向不要告訴任何人,連老夫人都不要說。”
“是!”
等人離開,沈長庚又從屏風后面走出來,“不告訴的不是老夫人,是靖文若吧?”
顧長平冷笑:“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蟲嗎?”
“你就說是,還是不是吧!”
“是!”
顧長平痛快承認。
前一次是書臺,這一次又是囤糧,兩件事同時說明一個問題:這丫頭膽大包天。
將自己置于險地,來幫助全他,這不是幫助,這是往他心口捅刀。
前面那一刀,已經讓他鮮淋漓,痛不生;
這一刀,直接是奔著他的命來的。
這丫頭現在一定在書房里等著自己去找,偏不去,他得讓清楚的知道一件事:
有些付出他,有些付出除了以外,他也會暴怒。
這世上,沒有什麼東西比的命更重要!
……
“爺,夜深了,該歇著了!”
“你先去睡,我再看會書。”
騙鬼哩。
阿蠻撇撇小,半天都沒翻上一頁,臉上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寫著四個字:我有心事。
還能有什麼心事?
淋雨;
魂不守舍;
八是和先生吵架,而且這架還吵得不輕。
哎--
阿蠻一口氣剛嘆到一半,書房門砰的一聲推開,阿硯拎了個油紙包進來:“爺,剛出爐的月餅,還熱呼著呢!”
月餅是南邊特產,四九城中只有一戶祖籍是蘇州府的老鋪子在中秋這日做,七爺打聽到后,年年中秋要去買上幾個。
靖寶一肚子心事,哪還胃口吃月餅,倒是打消了阿硯無故離崗的疑心。
“你們吃吧。”
起走出書房,在夜中嘆了口氣,阿硯等走遠,才飛到墻頭,把放在上面的匣子拿下來,給阿蠻。
“這里是爺的銀子,你收起來。”
阿蠻打開一看,嚇一跳,“這麼多,哪來的!”
“先生給的。”
阿硯含糊其辭道:“先生說暫時別讓七爺知道。”
阿蠻瞪大眼睛嘆道:“先生對咱們七爺可真大方啊,這滿滿一匣子得有十萬兩吧。”
“九萬兩。但咱們七爺對先生更大方!”
阿硯“啪”的一聲蓋上匣子,“收起來,藏嚴實了,別讓七爺瞧見。”
“所以!”
阿蠻這會才明白過來:“你剛剛出門,是去先生那里了?”
阿硯看著自家妹子,做了個掐脖子的作,“一個字都不許往外說。”
“……”
阿蠻一腔兄妹之,被這個作打了個當頭懵。
恨恨的往里塞了個月餅,化悲憤為食。
這一夜。
阿蠻沒有睡好,因為吃月餅吃撐了;
靖七爺沒有睡好,因為要等的人,一個都沒來;
高朝沒有睡好,幾次睡,幾次在惡夢中醒驚,醒來后冷汗涔涔,渾跟虛了一般。
顧長平更是一夜無眠,與沈長庚商議事到五更時分,剛在榻上瞇一會,腦子里不知為何都是前一世自己陷牢籠,高朝來牢里看他的場景。
他知道,他真正害怕的東西一步步近了。
無論是高朝,還是徐青山。
……
夜里兩場大雨,將四九城帶了真正的秋天。
“這鬼天,怎麼突然一下子這麼冷。”
靖寶雖說穿的是袍,但風還是順著的袖口灌進來,了皇宮,便往書臺去,在半道上忽然被人攔住去路。
“娘娘腔。”
“怎麼會是你?”
驚了,“你不是在家守著孝,進宮來做什麼?”
徐青山笑而不語。
靖寶這時才發現他上的服是正三品的武將服,“你,你升了?”
“昨兒晚上才升的。”
徐青山好像并不得意,“今日算是正日子,過來叩謝皇恩,皇上還寬限我三個月后邊沙,回頭把那兩個出來,一起聚聚。”
“孝期不能飲酒作樂。”
“咱們喝茶聊天,就在你的樓外樓,對了,也不知道高朝那小子回來了沒有,辦個差事也不說去了哪里,搞得神神的。”
靖寶心虛,眼神看著地面不知如何回答。
又怕他瞧出些什麼來,于是便彎腰正正經經的作了個揖。
“青山兄,恭喜了,以后請罩著小弟我。”
“你都進書臺了,還用我罩你?”
徐青山皺著眉瞥了靖寶好幾次:“日后若打起仗來,我還得仰仗你在皇上跟前說好話,可別短了我們徐家軍的軍餉糧食。”
靖寶心里咯噔一下,“呸呸呸,瞎說什麼呢瞎說。”
“那就說個正經事。”
年輕的徐將軍左右看看,低聲道:“葉筠芷已經在議親了。”
“議的是哪一家?”
“好人家。”
靖寶拿眼睛瞪他。
“和我比,都是好人家。”
徐青山忽然神一哀,“我娘回到京中,太醫請脈說里虛了。”
靖寶:“……”
“娘娘腔,幸好你不是個的,否則……”
否則是什麼,他沒有再往下說,擺擺手道:“走了,上朝封去了,回頭見著我,聲徐將軍,我讓你在四九城橫著走。”
靖寶看著這人如山一樣背影,慢慢垂下了眼睛。
徐將軍,我能提另一個要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