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朝仰著頭，眼神如獵豹一般的盯著顧長平。

　這個人，他從小喜歡到大。

　只要顧長平樂意，天上的月亮他都愿意摘下來給他玩兒，可萬萬沒有想到背地里他竟然在做這個事。

　造反？

　他是在嫌自己的命太長麼！

　高朝抹了一把臉，猛的沖過去。

　顧長平這一回沒有手下留，一腳踹在高朝的腹上，不等他倒下，又抓住他服，把人直接拖向自己。

　高朝雙腳在地上拖著，手卻向顧長平的嚨。

　他快，顧長平比他更快一步的卡住了他的嚨。

　呼吸，頓時停住。

　高朝索雙纏上去，一個反剪，將他用力扳向地面。

　顧長平沒想到他有此招，倒地的同時，腳下一勾，兩人同時翻滾顛倒。

　顧長平被徹底激怒，不再手下留，滾了幾下，他將高朝在下，拳頭毫不猶豫的砸了下去。

　一下！

　兩下！

　三下！

　邊上的小七、小九見那拳頭又狠又重，嚇得屁滾尿流，忙跑上來攔道：“先生，先生手下留。”

　“滾開！”

　顧長平抬頭怒道，冷不丁高朝趁機握住顧長平揪著襟的手，頭一低，狠狠咬下去。

　虎口鉆心的疼。

　顧長平怒到極致，一掌直呼上去，高朝頭一偏，牙口才松開。

　他四仰八叉的躺著，大口大口的著氣，角淌著，也不知道是他的，還是顧長平的。

　像一條瀕臨死亡的魚，眼中都是絕。

　顧長平看了下模糊的手，也頹然倒下，像另一條瀕臨死亡的魚。

　雨越下越大，似要把天都給下了。

　小七和小九見兩人一不，才慢慢往后退遠。

　“說吧，到底什麼事？”雨中顧長平的聲音，已經啞了。

　“顧長平，你要造反？”

　“……”

　天崩地裂，海枯石爛都沒辦法形容顧長平這一霎那震驚，腦子里一片空白。

　“紀剛派我去江南查糧價波的事，我查了，你猜我查到了誰？”

　高朝艱難的扭過頭，“我查到靖七。”

　顧長平幾乎是跳坐起來，失聲道：“你說什麼？”

　高朝嘿嘿笑笑，“在囤糧，整整五個糧倉，八萬多兩銀子，特麼的可真有錢啊！”

　顧長平一把揪住他，怒吼道：“然后呢？”

　“然后……”

　高朝又笑了：“然后我就去質問，起先不肯說，只說是為三姐準備的，我真想掐死，當我是傻瓜，當整個錦衛都是傻瓜。”

　“往下說！”顧長平的聲音已經呲了，

　“于是，我給背一首木蘭詩，傻眼了。”

　“你……”

　“的太，事兒太大，我要不這麼做，死都不會承認。”

　“承認了什麼？”

　“承認這糧是囤的，而且是為你囤的。”

　高朝說到這里，狠狠的戰栗了幾下，“說，是你要造反，還特坦然的問了我一句‘你會幫他吧’”。

　心臟猶如被狠狠捅了一刀。

　顧長平的臉頓時就慘白起來，白得如一張紙。

　高朝像打了般一骨碌爬起來，看著顧長平如死人的臉，只覺得這人世間是何等的瘋狂和可笑。

　所有的人都有兩張面孔，一張給世人看，一張給自己看。

　世人看的那張，充滿假像。

　獨獨自己，一張臉，一顆心，由而外，無遮無掩。

　傻不傻！

　“顧長平，你為什麼要造反？”

　他知道答案，卻還想問一個究竟：“是因為顧家嗎？”

　顧長平沒有說話，他像一木頭一樣呆呆的坐著。

　“是不是為了顧家？”高朝急了，又吼。

　顧長平打了個激靈，踉踉蹌蹌的站起來，便往外走。

　“！”

　高朝咒罵了一聲，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追過去，“你去哪里？你他媽的給我停下來。”

　顧長平扭頭，雨中的容現出前所未有的，夾帶著后悔的脆弱。

　這脆弱讓高朝心里一痛。

　“高則誠。”

　他聲音帶著悲惶自責：“如果我知道如此我，我不會造反，如今已無法回頭，但總該活著。”

　他輕輕的說：“……必須活著！”

　“……”

　高朝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要說什麼，直到顧長平消失在茫茫的大雨中，他子不住晃了晃。

　“爺！”

　小七、小九飛撲而來，一人抓著一只他的手。

　“今天的事，你們……敢出去一個字……”

　高朝反手抓住他們兩個，目有些渙散：“我要你們的命。”

　“是！”

　“是！”

　高朝心頭一松，再支持不住，子一，直的往后仰去。

　“爺！”

　小七，小九急得同時大喊。

　……

　沈府，冷冷清清。

　沈長庚陪著葛氏吃完團圓飯，趁著兩場大雨的間隙回了家，沐浴后，正準備看會書睡覺。

　門，砰的一聲被踢開。

　他嚇得坐起來，等看清門口全的人是顧長平時，一陣窒息后，才音調哆嗦道：

　“顧，顧長平，你這是怎麼了？”

　渾，角青紫，手上還在滴，活被人狠揍了一頓的樣子，但這四九城，有幾個人敢揍顧長平。

　“長庚。”

　他垂下眼睫道：“給我喝一壺酒，要烈一點的。”

　“喝什麼酒，先去沐浴換裳再說。”

　沈長庚罵起來：“大過節的，你想嚇死誰，我他娘的還想多活兩年，為你老夫人送終。”

　一邊罵，一邊趿著鞋走過去，把人往凈房推。

　“沈長庚……”

　“什麼，沐浴，換，別的等出來再說。”

　沈長庚吼完，又哄道：“祖宗，求求你行嗎，你不心疼你自己的，你家阿寶心疼。”

　阿寶？

　顧長平心里默念這個名字，咬牙切齒的點了下頭。

　……

　從凈房出來時，小圓桌上已擺著一壇酒，幾碟下酒菜。

　顧長平坐過去，端起酒盅的第一句話，就把沈長庚嚇了個半死：“長庚，探花郎是個的。”

　“什麼的，男的。”

　沈長庚一時沒反應過來，氣笑道：“哪個探花郎啊！”

　“靖文若！”

　“靖七！”

　“阿寶！”

　顧長平看著他，“他是個姑娘，扮男裝進了國子監。”

　“噢－－”

　“啊？？”

　沈長庚變了調的聲瞬間響起，“姓顧的，你莫非瘋了不，靖文若怎麼會是的，你開什麼玩笑？”

　“不是玩笑，是真的，在國子監的時候我就知道了。”

　“……”

　“……”

　“啊啊啊啊啊……”

　沈長庚驚慌失措的站起來，指著顧長平的鼻子罵道：“顧長平，我你祖宗，你……你……欺君之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