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衛查案，有太多的法子撬開那人的口，筋皮還不是最狠的。”

　高朝了干燥的：“靖七，你想試試嗎？”

　“不想！”

　靖寶聲說出兩個字。

　隨即，手上一使勁，指甲深深陷進里，痛意傳來的同時，再次冷靜下來。

　不能心急，心急就會出破綻。

　他這麼怒急攻心的跑來質問，顯然這事還沒有捅到錦衛，而且憑他們倆的關系……

　“你也舍不得！”說。

　“我他媽的……”

　高朝一把揪起靖寶的前襟，靖寶冷冷地看著他，“高人，你能鎮定點嗎？”

　高朝：“……”

　靖寶：“我們反過來推測一下，你說我囤那麼多的糧食有什麼用？”

　“若是從前，你囤再多糧也沒關系，但在削藩這個關鍵時候，兵馬未，糧草先行。”

　“兵書看多了吧！”

　靖寶譏笑道：“我一介書生，還在朝中做著，我會做那種事？”

　高朝：“你不會做，你在幫人做！”

　“幫誰？”

　靖寶一挑眉：“你說！”

　這樣不急不躁，反把高朝問住了。

　那日，他和汪秦生左思右想，大眼瞪小眼的關在房里整整一天一夜，才想出一個笨辦法：買糧要有囤糧的地方，先找到糧倉看看再說。

　終于順著蛛馬跡到了其中一個，他帶著小七、小九夜里一探，驚了。

　這些糧食本不是散堆在一起，而是一麻袋一麻袋的扎起來。

　只這一個小小細節，就讓他心驚膽戰。

　這是要隨時運走的意思啊！

　這廂邊小七、小九繼續查糧倉，那廂邊他把事與汪秦生一說，汪秦生嚇得當場吧嗒跪下了。

　“人，除非親口說，否則我還是不會相信，他是臨安人，在京中呆了沒幾年，他想跟誰造反，宣平侯嗎，宣平侯的膽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怎麼可能？”

　“退一萬步來說，他真要造反，圖什麼？靖家家大業大，他這不是自己找死嗎？”

　“被威脅的吧？”

　“一點點糧食也說明不了什麼……”

　“要不……你還是趕回京先問問吧。”

　“你好好問，得問清楚，真要有那麼一回事……懸崖勒馬還來得及。”

　“人，他可是我們的兄弟，歃盟過誓的，你可得幫幫他。”

　“哎啊，這心撲通撲通直跳，我是不是要被活活嚇死了！！”

　轟隆隆－－

　滾滾而來的雷聲打斷了高朝的回憶，他忽的松開了手。

　靖寶雙腳落地，暗下長長松了口氣。

　自己的判斷是對的，他只是找到了糧倉，別的都是猜測。

　更何況，只是買糧，一粒糧都沒往北府那邊運呢。

　那麼，后面只要再把三姐母這個說辭說得更合合理些，他就會相信。

　的算盤打得很好，腦子更是轉得飛快，卻不曾看到高朝悄無聲息的看了小七，小九一眼。

　兩人立刻拉著阿硯，往后退出幾十丈。

　“靖七！”

　高朝深了兩口氣，神像是在做一個破釜沉舟的重大決定。

　靖寶回神，發現高朝的手落在肩上，摁住，他的鼻息呼到臉上，聲音很輕很。

　“靖七，我給你念首樂府詩。”

　不知道為什麼，這樣的高朝讓靖寶莫名的覺得害怕，本能的有種想拔就跑的沖。

　“唧唧復唧唧，木蘭當戶織。不聞機杼聲，唯聞嘆息……

　……昨夜見軍帖，可汗大點兵，軍書十二卷，卷卷有爺名。阿爺無大兒，木蘭無長兄，愿為市鞍馬，從此替爺征……

　……同行十二年，不知木蘭是郎。雄兔腳撲朔，雌兔眼迷離；雙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雌雄？”

　瓢潑大雨，傾瀉而下。

　最后一個字落下，高朝猛的有了作，他推著靖寶往后走，靖寶踉蹌了幾步，后背重重的抵在一棵樹上，

　驚恐慌的眸子，與高朝冰冷的眼睛，形奇異的兩重天。

　“高朝。”

　聽到自己的聲音有些發，還想掙扎，“我不明白你背這詩給我聽，是什麼意思？”

　“同室三年，不知靖七是郎！”

　漫長的對峙中，靖寶終于垂下了眼睛，“你怎麼會知道？”

　“我怎麼會知道？我他媽早八百年就知道了，要不是顧長平死死攔著，還用我與他這麼多年的份做威脅，我……”

　高朝抹了一把雨水，“你知道不知道你在做什麼？一榮俱榮，一損俱榮，你自己作死我不管你，你他媽要連累顧長平，我弄死你！”

　“你還沒回答我，你怎麼會知道？”

　靖寶抬起頭看著他，眼里的固執和倔強，如同一頭瀕死的野。

　高朝心想到了這個份上，還有什麼不能說的，我要讓你早死早造生。

　“定北侯府醉酒那次，你的酒是我灌的，你的車轱轆是我找人弄斷的，阿硯是我支走的……”

　靖寶遲疑了一下，問道：“你起了懷疑，我哪里出了破綻？”

　“你沒有破綻，但因為顧長平對你的喜歡，我就天天盯著你。”

　原來如此。

　靖寶苦笑連連。

　“你解了我的服……樸真人和王淵沖進來，你嚇得趕把被子蓋了起來……”

　靖寶微微合上眼，那件事發生的一幕幕浮現在腦海中。

　“你和王淵纏打在一起，樸真人想找出我們好的證據，于是打算掀被子，千鈞一發的時候，顧長平趕到了。”

　“你推演的半分不差？”

　“顧長平趕到了，他威脅了你，然后把一切都承擔了下來。”

　聲音越來越低，到最后幾不可聞，“其實，本不是什麼顧長平要為他姑母報仇雪恨，而是……而是……為了我了險境，丟了位。”

　“你知道就好！”

　高朝心力憔悴的嘆出口氣：“靖七，看在顧長平的份上，我一直替你瞞著，連小七小九都不知道，更別說徐青山、錢三一。”

　“所以，你現在要我做一個選擇。”

　“對，是說實話還是份暴。”

　高朝咬著牙，“二選一！”

　冰冷的雨水順著臉頰落，最后匯聚到下，的淌到上，勾出一點前起伏的廓。

　靖寶低下頭看一眼，又看著遠被小七小九死死按住的阿硯，沉默頃，忽的勾一笑。

　“高朝，你替我瞞著，是因為顧長平。”

　高朝被笑得晃了眼，咬牙切齒道：“否則呢！”

　“我買糧囤地，你也是怕我做出誅九族的錯事，連累了顧長平？”

　高朝：“……”

　靖寶將眼睛往前近半寸，直視著他：“是，也不是？”

　高朝不由將腦袋往后仰了仰。

　真他媽奇怪了。

　明明眼前的靖七手無縛之力，為什麼他有種錯覺，這人手上提著八十斤的寬口大刀，隨時要向他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