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寶心里的確有心事。

　中秋，宮中辦賞月宴，皇帝給顧長平下帖子，本來還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今日在書臺聽人議論說是永徽公主求來的……

　的心里便像堵了塊大石頭似的。

　他說“信他”，自然是信的。

　可信有什麼用？

　哪怕與他相在先，可那一紙婚約就像一把懸掛在頭頂的劍，只要一想，就覺得擔驚怕。

　他要如何解開這婚約？

　公主會不會同意？

　事態會如何發展？

　諸多問題紛涌而來，連主去見他一面的勇氣都沒有。

　誰說過來著，人在里便是浮浮沉沉，一會酸，一會甜，一會苦，一會。

　這滋味，比著從前兩人沒說開時，還讓人難。

　那時候，不敢奢求；

　而現在，想要更多。

　“七爺！”

　“啊？”

　阿硯手指了指，靖寶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表微微一僵。

　顧長平目掃過阿硯，阿硯立刻識趣的走遠了。

　“你怎麼來了？”

　“想你了！”

　他的話，一下子攝住了的魂。

　“這些日子沒見著，總惦記。”

　他輕聲說：“本打算中秋找個機會和你一起過，這會子收了金帖，怕是不了。”

　他本有一腔的甜言語可說，可看著，只想做些什麼。

　“阿寶，我要吻你了。”

　從那天在徐家遙遙相時，就想吻了，一直忍到現在。

　他的吻來勢洶洶，吻到最后又放緩了速度，然后松開，低下頭，細細看著的臉。

　靖寶也抬頭看他，那雙眼里仿佛簇著一團火，顧長平覺自己被灼燒得厲害，只得將摟進懷里。

　摟著就踏實了。

　“皇上這幾日天天把閣大臣們召到書房。”

　男人上的檀香撲面而來，慵懶道：“王淵的升職，也是違例的，我查了下，大秦朝還沒有這樣升的。”

　“嗯！”

　“戶部在調糧，各府各州的稅銀也要求提前上繳國庫，京中幾大營都在練兵，還有，錦衛指揮使紀剛常常往宮里跑，聽說皇上總是單獨見他，別的，就沒有什麼了。”

　顧長平無言以對，半晌才無奈道：“阿寶，你可真是……”

　真是什麼，他沒說下去，而是另起了話頭，說了四個字：“一即發。”

　靖寶“嗯”了一聲，想想，又道：“這些我都不擔心，我只擔心一件事。”

　“徐青山？”

　靖寶抬起頭，“你知道？”

　顧長平沉默片刻道：“我從來都知道！”

　“你會怎麼做？”

　“不知道。”

　顧長平苦笑：“也許有一天會對上，但我不希和他對上，他是我的學生，也是最護你的人。”

　靖寶微微一震。

　“我對上的人，也許還有高朝，錢三一，這些我都想過，也不悔。”

　“是收他們做學生不悔，還是與他們對上不悔？”

　“都不悔！”

　顧長平嘆道：“每個人活在這世上，都有自己必須要做的事，必須完的任務，沒有對錯，只是選擇不同。

　我這一反骨，生來就有，只是心疼你夾在中間左右為難。阿寶，你和我在一起，委屈了。”

　他很一口氣說這麼多話，說開了，就不想停下來。

　“若有命能活下來，我想開一間書院，白天我教書，你上朝，晚間一道吃飯，散步，等休沐了咱們去莊上走走，再不想那些勞心勞肺的事。”

　他著的耳垂，輕輕捻了一下，“阿寶，你不會離開我的罷！”

　靖寶這半個月來被公主，被徐青山這兩塊石頭下去的愫，猝不及防的被點著了。

　黑漆的眸對上他的，很輕的說：“不會！”

　“傻丫頭！”

　顧長平所有的話都化作了嘆息，將再次摟進懷中，死死的，不留一點隙。

　“爺！”

　兩人猝然分開。

　顧長平扭頭，見來人皺眉道：“何事？”

　顧懌著頭皮道：“安寧侯來訪，說一來看看兩個孩子，二來，想與爺談一談。”

　安寧侯？

　昊王妃的長兄？

　他要與顧長平談什麼？

　靖寶正一肚子疑時，不想顧長平已經在他耳邊低聲道：“定是讓我幫著勸一勸十二。”

　“那你快去吧！”

　顧長平了鼻梁，目落在發髻上，“以后記得戴我送的那只簪子。”

　說罷，他輕輕一撂擺，腰間出玉佩的一角，等靖寶想再細看時，他已轉離去。

　靖寶萬般覺砸不出一個滋味來，只覺得那久違的甜又涌上來。

　想笑，又怕阿硯瞧見。

　只得故意繃著個臉，甩甩袖子踱步回房。

　殊不知轉的時候，藏在暗的阿硯無聲笑了。

　還是這個樣子的七爺，才讓人覺得親近。

　……

　顧長平料得沒錯。

　安寧侯周明初看兩個外甥是假，請顧長平寫信說一說孩子在京中的不適，如何思念父母，好讓昊王、昊王妃揪心是真。

　顧長平很痛快的寫好，給周明初。

　周明初拿過來看了幾遍，笑瞇瞇道：“先生辛苦了，我這就派人給北府那邊送去。”

　“我送送侯爺。”

　“留步，留步，兩個孩子就勞先生辛苦些。”

　“應該的！”

　顧長平送到二門，等人走遠后，方才回了書房。

　思忖片刻，他又提筆寫了一封信，封了口讓顧懌趕在周明初之前，送到昊王手中。

　……

　中秋，如期而至。

　也是應景，這日一早便是秋高氣爽，萬里無云。

　因為休沐，靖寶比著往常起得晚了些，洗漱好后去前院，遠遠見陸懷奇抱著等在青石路上。

　“陸表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忙快步迎上去。

　這人為著躲家里的親事，又出了趟遠差，有多久沒見了，細算算該有一個多月了罷。

　“虧你還笑得出來！”

　陸懷奇冷哼道：“他顧長平都尚公主了。”

　一回來就替打抱不平。

　靖寶心中暖極，瞇著眼反問道：“不好嗎？回頭真沒有人要了，咱們倆搭伴過日子。”

　“你……”

　“大過節的，置什麼氣。”

　靖寶扯扯他的袖，一副伏低做小的乖乖樣兒：“啥時候回來的？晚上團圓飯在哪兒吃？要不要就在這兒過節？家里有大螃蟹，南邊送來的節禮，著呢！”

　陸懷奇的怒火就像被破了氣的皮球，眼就能看見癟下去。

　靖寶松手，做了個邀請的作。

　“晚上西市還有燈謎，中秋這種節，定要猜了燈謎才算過節，怎麼樣，一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