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昊王府墻角邊的薔薇叢忽然晃起來。

　細細瑣瑣一陣靜后，一老頭從墻角的狗里鉆出來。

　此刻，衛軍正在換崗，有人聽到聲音大喊道：“什麼人！”

　那老頭嚇了一跳，撒就跑。

　“快，抓住他，這人是從王府跑出來的。”

　衛軍抓個老家伙，那真是殺用了牛刀，眨眼的功夫，那老頭就被在了地上。

　“放開我，我要活命，我不想燒死，活活燒死疼哩！”

　眾兵衛一聽心道：這老家伙是不是腦子不好啊，誰要燒死他！

　為首的一把將人拎起來，兇神惡煞般道：“說，誰要燒死你？”

　“王爺……要燒人……爺……抓我吧……帶我走的遠遠的，我真的不想死！”

　“有一句沒一句的，說的什麼玩意，果然是個……”

　為首的臉突然大變，猛的推開老頭，腳步一點，躍上了墻頭，勾起頭一看。

　好家伙！

　偌大的王府中，有一已升起熊熊大火。

　“不好，王爺要學昊王自焚啦，兄弟們，快，快救火啊－－”

　……

　夜中的皇宮，燈火點點。

　今日十五，按例皇帝歇在皇后宮中。

　王皇后雖然一晚上都在有意無意的撥，奈何皇帝對這個子實在無多興趣，閑話一陣后，兩人早早安寢。

　帳簾剛落下，王中的聲音在外頭響起，“皇上，皇上！”

　“進來回話！”

　王中一瘸一拐的走進殿，昊王那一腳差點要了他的老命，這會子腰上還火辣辣的疼。

　到了帳前，他撲通跪下道：“皇上，昊王府……出事了。”

　李從厚已經坐起，猛的一掀簾子，“出什麼事？”

　“王爺他，他學寧王自焚……”

　李從厚一拍床板，瞠目裂道：“人呢，是死是活？”

　“回皇上，幸好衛軍發現的早，沒有釀大禍！”

　還活著！

　李從厚神一滯，漸漸的又面如死灰，咬牙切齒道：“他這是要把朕架在火上烤啊！”

　皇后披坐起，手落在李從厚肩上，輕喚道：“皇上……”

　李從厚一把將皇后的手掀開，急匆匆的趿了鞋便往外走。

　王皇后的手終是垂落了下來，垂落的姿勢如同此刻的神，著心如死灰。

　征兵，收糧，罪臣之后……

　這步棋本應該是天無，一箭三雕的好棋。

　皇帝如果心夠，接到北府的報，第一時間就應該把王府查抄，將昊王夫妻及那兩個嫡子抓起來，然后以謀逆之罪，詔告天下。

　如此一來，昊王的藩地、兵權可順利收回，削藩一事也能順理章的推行下去。

　哪知，皇帝顧念一點叔侄之，想證據確鑿，堵天下悠悠之口，心的對昊王府圍而不攻。

　又派三司往北府那邊查證，這一來一往，給了昊王茍延殘的時間。

　這不，人家計上心來，仿效寧王自焚……

　王皇后重重的嘆了口氣。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都是你皇帝的，昊王是黑是白還不都由你一句話說了算？

　證據，有那麼重要嗎？

　古往今來冤死的，枉死的文臣武將不知道有多，累累白骨中，多他一李君羨的尸又怎樣？

　當斷不斷，必其。

　這樣的心慈手，連一個婦道人家都不如，怎握得住這江山社稷？

　王皇后緩緩倒在枕上，有個不太好的預：

　若昊王能明正大的走出這四九城，只怕王氏一族，又要倒霉了！

　還是得催北府那邊的線人，拿出些實打實的證據來。

　……

　天家的消息，朝廷的消息，自然有流通的渠道。

　盡管皇帝下了言令，第二天，昊王縱火自焚的消息已傳得人盡皆知。

　消息自京城向外擴散，將會以最快的速度傳到諸位藩王耳中，等李從厚回過神的時候，各地藩王為昊王求的奏章已如雪片般傳來。

　李從厚本來不及看，因為此刻他面臨一件比削藩更重要的大事－－

　蒙古韃子在邊境挑起了戰事！

　北府連著蒙古。

　當初先帝把北府到李君羨手中，就是看中他打仗敵的本事。

　這些年李君羨也爭氣，打了幾十場大大小小的仗，是沒讓蒙古韃子往前進一步。

　他一走，那些韃子便蠢蠢，想乘虛而。

　一邊是削藩的關鍵時候，一邊是北府的危局；

　一邊是天下悠悠之口，一邊是李君羨的破釜沉舟；

　年輕的皇帝生平第一次覺得進也難，退也難，不進不退更難。僅僅一天的時間，角便急出了兩個水泡。

　這時，他忽然想起了一個人－－蘇太傅。

　他命王中把蘇太傅請到書房，將北府的信拿給他看。

　蘇太傅什麼話也沒說，只說了一句：“皇上啊，是時候讓昊王歸北了。”

　“先生，朕又何嘗不知，可心有不甘啊！”

　這一趟昊王進京，李從厚與他數度鋒，都以落敗告終，能甘心嗎？

　蘇太傅輕嘆一聲道：“一個事關國事；一個事關家事，皇上，哪個重，哪個輕啊！”

　李從厚頹然倒在龍椅上，半晌沒有出聲。

　蘇太傅看著龍椅上的帝王，心中難過，“皇上，昊王京，老臣還未與他敘過師生之，今日老臣就去王府走一趟，替皇上打個前戰。”

　李從厚抬頭看著蘇太傅，良久激道：“如此，便有勞先生了，前些日子朕呵斥先生……”

　“皇上，舊事不必再提，老臣早已不記得了！”

　……

　夜，蘇太傅走進昊王府。

　昊王聞訊，親自等在二門迎先生了書房，二人在書房關門談了整整一個時辰，蘇太傅方才離開。

　他并未回蘇府，而是直接進了宮里，向皇帝傳達了昊王的意思。

　昊王其實沒什麼意思。

　要他領兵打韃子可以，但皇帝也要給他個說法：加之罪，何患無辭，征兵囤糧的事查查清楚再說！

　當夜，一封加急的信從皇宮出發，快馬加鞭直奔北府，催促三司速速查征。

　信送到三司手中時，他們的人剛剛到北府，連屁都沒來得及了，只得咬著牙去查案。

　又等了十來天左右，三司徹查的結果送到了皇帝手上。

　征兵是有一部分老兵殘兵告老還鄉后，北府沒有上報朝廷，私下進行征人，但北府軍總數未變。

　征糧還沒有找到確鑿的證據，北府六個糧倉，四個是空的，僅有兩個是滿的。

　李從厚看罷，然大怒，直接將信砸在了王國丈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