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顧長平正翻上馬。

　顧懌追了出來，“爺，慢著！”

　顧長平人已在馬上，低頭看了一眼。

　顧懌忙拉住馬頭，低聲道：“爺非要在這個時候去嗎？萬一……連爺都保不住。不如等到天黑，我去探一趟。”

　“里三層，外三層的衛軍你有把握？”

　顧長平深吸口氣，“就算你有把握，你知道我打算與十二聊些什麼？”

　顧懌：“……”

　“放心，我是奉旨給兩個孩子上課！”

　顧長平雙腳一夾馬腹，人已疾馳出數丈外，顧懌心有不甘的往前追了兩步，卻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道背影越來越遠。

　“我就知道攔不住，所以也不攔！”

　門里，沈長庚嘆息一聲，“他說得對，在這個節骨眼上，有些事你還真做不了！”

　顧懌：“……”

　……

　曾經車水馬龍的昊王府門口，如今只有實刀實槍的衛軍。

　“什麼人，速速離去。”

　顧長平翻下馬，沖為首的長行了個書生禮：“顧長平，來給兩位學生上課。”

　那長簡直想笑了。

　“顧先生，不是我說你，做事得分個輕重緩急，這他媽都什麼時候了還想著給學生上課？”

　學生有沒有命還兩說呢？

　顧長平笑了笑，“書一日不可輟，我本奉旨行事，既然長不允，那本駙馬就只能上折子回稟皇上，將這份差事辭了去。”

　那長：“……”

　哎啊我的娘，竟忘了這顧長平尚了公主。還有，為個小事向皇上上折子，他是瘋了嗎？

　“顧駙馬，你這又是何苦呢？水往低流，人往高走，做人要學會變通。”

　“我讀書時，只知一門心思讀好書；做先生時，也只知一門心思教好書，什麼低流，高走，與我無關。”

　真是個書呆子！

　還迂腐之極！

　那長轉了幾個心思，冷笑道：“來人，送顧駙馬進書房給兩位小世子講書。”

　手下有些吃不準這話的意思，“老大，送進去了……”

　“你們就在一旁好好學著，顧駙馬的課可不是什麼人都能聽的。”

　“是！”

　……

　王府管家匆匆推開書房門，“王爺，顧先生來給兩位小世子上課，人已經到了書房，您看……”

　昊王臉上驚愕之一閃而過。

　“可有人跟著？”

　“有兩個衛軍。”

　昊王思忖片刻，“既然跟著來了，就以客待之，給他們上茶，上好茶。”

　“是！”

　“慢著，記著我的話，茶水一刻都不能短了！”

　管家琢磨著這話里的意思，忙點頭道：“王爺放心，老奴省得。”

　……

　茶喝了五盞，顧長平還在之乎者也的說話，可真無聊！

　這時丫鬟又添新茶來，聞著就香，怕是比剛剛那茶葉還要好吧，兩人對視一眼，又慢慢品了幾盞。

　腹中水多，自然尿急。

　兩人用眼神傳遞著問題。

　誰先去？

　一起去吧，王府這般大，萬一走丟了呢？

　這里怎麼辦？

　上個茅廁不過須臾，我們跑過去，再跑回來，能耽誤多時間，反正我憋不住了。

　我也憋不住。

　兩人定下主意，問過丫鬟茅廁在何，便匆匆跑開了。

　他們前腳剛跑，李君羨后腳就進了書房，兩個孩子頗有眼退到外間。

　時間有限的很，顧長平半句話都不敢浪費，“囤兵囤糧，是北府的最高機，怎麼會被發現？是誰了出去？”

　李君羨的眼神陡然變得戾。

　子懷分析的很對，這兩件事是北府的最高機，知道的就那麼兩個人，而且都是他的心腹，素來忠心于他，怎麼可能出去？

　“要麼是北府的那兩個，要麼是跟我京的人，你覺得會是誰？”

　這話顧長平答不上來。

　“放心，我會徹查清楚！”

　“這個危局，你可有什麼想法？”

　“我想裝瘋，侍機逃出京城，然后起兵，左右是一個反了！”

　“不妥！”

　顧長平斷然否決：“且不說起兵時機不，只說你在京中裝瘋，正好給皇帝借口拿下你的兵權，試問天底下，有幾個瘋子能帶兵。”

　“那你可有好主意？”

　“想了一宿，都很艱難！”

　李君羨一聽這話，突然閉了閉眼。

　子懷素來多智，連他都想不出來解這個危局的辦法，這一趟果然是九死一生。

　顧長平安道：“不急，還有三天，還有時間籌謀。”

　他沒有把京外安置了十個死士的事告訴李君羨，人一旦有了退路，就有了依賴，危局中人都得自己一把。

　李君羨正開口，忽然臉一變，那兩個衛軍的腳步聲，遠遠的傳來了。

　他忙道：“他們回來了。李敏智，你無論如何幫我看顧好，我……”

　顧長平等不及他說完，“放心，趕去！”

　“子懷……”

　李君羨幾不可聞的喚了一聲，隨即走出書房，兩個侍衛等在墻頭，見他出來，一人出一只手。

　李君羨一躍而上，從屋頂踏瓦而去。

　他剛走，兩個衛軍便進了院子，看著堂屋里師生三人坐姿依舊，不由長松口氣。

　一個時辰講完，顧長平將書一合，等兩個學生行過禮后，揚長而去。

　一人一馬駛遠，軍長問道：“他見過什麼人沒有？”

　“回老大，什麼人都沒有。”

　“講的是什麼？”

　“講的是什麼我們也不知道，這是他給兩個孩子寫的字，您瞅瞅？”

　長識得兩個字，見沒什麼特殊，便扔了不理，心里卻想，還得宮請個旨，讓顧長平明日開始別來王府瞎湊什麼熱鬧。

　怪讓人提心吊膽的。

　……

　顧長平打馬走在街上，傍晚街市上閑逛的人極。

　百姓都知道風聲鶴唳，避之遠之。

　一時心緒煩涌，他索翻下馬，牽著馬繩慢慢走，試圖想出應對之策。

　忽的，后有急促的馬蹄聲，扭頭一看，真是一口心頭老都快被嗆出來。

　他怎麼回來了？

　溫盧愈一勒韁繩，翻下馬，也顧不得抖一抖上的灰塵，便大步走到顧長平邊。

　“顧先生好久不見，我剛回京城，請我吃頓酒如何？”

　顧長平看著他，眸冰冷，著聲道：“你回來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