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寶上前行禮:“太傅大人?”
蘇太傅上下打量幾眼,直言道:“跟在我邊,可以不聰明伶俐,但一定要知道分寸。該看的,不該看的,能說的,不能說的,心中有度。”
“是!”
“把大秦朝比作一個人的話,書臺就是心臟,心臟的重要程度無需我說,皮輕骨賤引出大禍……”
蘇太傅頓了頓:“神仙都救不了你!”
靖寶心頭一:“是!”
蘇太傅越過他,徑自往屋里去,靖寶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忙跟去。
蘇太傅進了東廂房,指著桌上一疊厚厚的邸報道:“這些拿去看,看完還回來。”
“是!”
靖寶抱過邸報,剛要離開,卻聽蘇太傅又喚住了:“等下!”
“大人還有何吩咐?”
蘇太傅著他,低聲道:“年輕人,有野心是好,若實力撐不起野心,也不過是孤魂野鬼一個。”
靖寶的臉燒一片,
都說人老了,就了,太傅大人儒雅的外表下,有一顆若觀火的心。
他能侍奉兩朝皇帝,平平安安這麼些年,靠得本不是低調,而是小心翼翼。
靖寶回到自個書案前,心頭還被那句“孤魂野鬼”驚得怦怦直跳。
終于明白為什麼顧長平、甚至連高朝都如此張。
這里是宮,是離天子最近的地方,整個大秦朝上上下下,所有的眼睛都盯在這一。
這里一點風吹草,到了外面便是驚濤駭浪。
真正的高有危風!
靖寶灌下一口溫茶,讓緒慢慢平復后,開始翻看邸報。
邸報也邸抄,是抄發君王諭旨、臣僚奏章的文書。
佛語中說天機不可泄,讀邸報,分析利弊,日積月累下來,多能窺見一兩分天機。
這,是個極好的東西。
靖寶一張一張讀過去,不知不覺就到了午時。
用飯時,不見蘇太傅,一問才知道,太傅大人給皇帝講書去了,這個點不回來,必是皇帝賜了飯。
靖寶此刻才算真正會到,什麼是簡在帝心。
用罷飯,休息一會繼續看,直到有人敲桌子,才發現天已黃昏。
陸晨曉皺眉道:“下衙了!”
“太傅大人已經走了?”
“剛剛離開。”
“那陸大人您先走,我再看一會。”笑道。
“牢記出宮的時辰,耽誤了自己倒霉不說,還得連累我。”
“您放心,我一定牢記。”
靖寶目送陸晨曉離開,繼續埋頭苦讀,這一方小小邸報,能看出的東西還真不。
皇帝什麼心思,大臣什麼心思,如何治國,如何上位,大秦面臨什麼風風雨雨……統統一目了然。
忽然,外頭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靖寶嚇了一跳,忙合上邸報走出西廂房,卻見院子里站著一太監。
那太監正要開口,見忽然有人出來,也嚇了一跳。
“你是誰?”
“我是蘇太傅的文書,新來的。”
“蘇太傅人呢?”
“早就已經出宮!”
“壞了!”
太監一提角,忙不迭的跑出去,一邊跑還一邊沖院子外等著的兩個小太監喊道:“快去把人攔下來,快!”
靖寶心里咯噔一下。
這個時候已經下衙,攔住太傅大人,一定是書房那邊有什麼急事!
什麼急事呢,也不敢問,看看時間,離最后出宮的時間還有半個時辰,于是又坐回西廂房,思忖著這個時候會發生什麼急事?
生生捱過一刻鐘,靖寶見院子外頭毫無靜,只得收拾書案,關上門窗離去。
哪知剛剛走到明鏡堂,卻見蘇太傅匆匆回來了。
兩人打了個照面,蘇太傅一愣,問道:“陸晨曉呢?”
“回大人,已經出宮了!”
蘇太傅驀的一把揪住靖寶的裳,“你遲點出宮,在廂房里等著我。”
他也沒說等著要做什麼,就聽后頭跟著他的太監哭喪著臉求道:“太傅大人,您可趕的吧,皇帝那邊都暴跳如雷了。”
“這就走!”
蘇太傅一松手,靖寶的眼皮莫名的開始跳個不停。
沒錯,宮里是出事了。
什麼事呢?
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遠遠只見幾位閣大臣也都拎著角往書房跑去。
他們后跟著的文書則往自己這頭走來。
靖寶心思一,忙笑瞇瞇的迎上去,“諸位大人好,我是蘇太傅新招的文書,姓靖,字文若。太傅大人匆匆待一句就走了,我這頭還有些懵,這,這是出了什麼事啊?”
文書甲:“原是探花郎啊!”
文書乙:“探花郎怎麼這麼清秀?”
文書丙:“探花郎別問,明鏡堂里喝完一盅茶,這出了什麼事啊,咱就知道了!”
靖寶忙笑道:“我來幫大人們沏茶,大人們想喝紅茶還是綠茶,喜歡濃一點,還是淡一點?”
幾位文書見他一臉殷勤,心中冷笑道:探花郎就這個尿啊,一點子讀書人的清高都沒有。
心里雖然看不起,但熱茶捧到手上時,又覺得相當用。
喝茶潤潤嗓,干坐著也無趣,幾人便聊起了朝庭的事。
靖寶在一旁豎著兩只耳朵仔細聽,手上也沒閑著,見哪個茶盅里的茶了,便添上一添。
一盞茶喝完,有人提著燈籠進殿,只見那人把燈籠往邊上一放,撣了撣上并不存在的灰,道:“拿紙筆來。”
“這一位是誰?”靖寶低聲問。
“也是文書,跟著仝閣老的,咱們這兒資歷最老的。”
“噓,別說話,看他寫什麼?”
那人將筆蘸足墨水,在紙上一蹴而就。
靖寶湊近半個腦袋低頭一瞧,耳朵里轟的一聲,頓時傻了。
白紙黑字上寫著--
北府有報傳來,昊王私下征兵,買糧,有謀反之意,皇上問諸位閣老,是殺,還是留?
明鏡堂里一片死寂。
剛剛還談笑風生的幾位文書,此刻臉上都是凝重之。
那人把筆一扔,將紙放在燭火上燃盡,然后一言不發的走出去。
他一走,余下幾位也紛紛離開回自己房中,他們跟的主子不同,政見自然不同,是殺是留,得為自個主子好好琢磨琢磨。
偌大的明靜堂,只有靖寶一個人孤零零的站著。
臉上一點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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