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那員上前一步，扯開了嗓子便滔滔不絕起來，話說得一套又一套，禮更是繁瑣又繁瑣。

　那三人在一旁看著，不由想到當初先生收下他們的景。

　那時候首輔曹明康還勢盛；

　那時候先生還在祭酒的位置上；

　那時候，他們還不知道天高地厚，覺得抬起腳，可將整個四九城踩在腳下；張開雙臂，可以擁抱整個世界；科舉一榜三甲，他們發誓占滿三位，給先生爭氣。

　靖寶抬頭看著正拿起朱筆給兩個師弟點額的顧長平，心里苦不堪。

　那個時候，他和還只是師生關系，自己的世遮掩的很好，對他有那麼一點朦朧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愫。

　“拜師禮！”

　禮部員頓了頓，笑瞇瞇道：“兩位小公子，下面來見過你們三位師兄，也請三位師兄各送一句話給你們的師弟。”

　一大一小兩個孩子走到三人面前，規規矩矩行禮，規規矩矩喊“師兄”。

　作為狀元，錢三一拿出事先預備下的筆，一人手里塞一支。

　他語重心長，一臉老道：“以后記得逢年過節，多給先生送點錢，教書累的。”

　所有人還以為狀元要說出什麼豪言壯語來，一聽竟是這個，紛紛氣倒。

　丟臉！

　高朝白了錢三一一眼，拿出兩本字帖，“一本是我送的，另一本是小徐將軍，也就是你們的師兄徐青山送的，好好練字，別跟狗似的。”

　錢三一白眼回過去，仿佛在說：你說的話也沒比我好到哪里去。

　到靖寶，拿出四個嶄新的硯臺。

　“一份是我的心意，另一份是遠在江南，你們師兄汪秦生的心意。我沒什麼可說的，只希你們好好讀書，不要惹先生生氣。”

　這話別人聽著只當是套話，只有高朝和錢三一聽了，心里跟明鏡兒似的，不由拿眼睛去看顧長平的反應。

　顧長平眼里緒翻涌。

　他垂了垂眼，再掀眼皮時，臉上又恢復了一貫的克制冷靜。

　“禮了，就請三位師兄先給兩位小師弟上一課，講講做我學生的規矩。王爺大駕臨寒舍，請到書房喝杯清茶。”

　李君羨笑道：“本王正好與先生談談這束侑一事。”

　“請！”

　“請！”

　顧長平經過靖寶時，腳下不易察覺的頓了一下，幅度之小，甚至除了靖寶沒有人注意到。

　靖寶的手了，那作是下意識的想去扶。

　顧長平余掃到，只覺得有人在他口上打了一錘，五臟六腑幾乎都絞了渣。

　阿寶，你這傻孩子！

　……

　水惜殿。

　沈姑姑將冰鎮的西瓜一顆一顆挑了籽，捧到蘇婉兒手中，蘇婉兒只覺得胃里泛起惡心，擺了擺手。

　連這麼清爽東西都吃不下，娘娘這一胎真是大罪了。

　沈姑姑心疼的嘆了口氣后，說起正事，“新科探花郎想進書臺，娘娘以為如何？”

　“好好的，這又是為什麼？”

　沈姑姑忙低頭在耳邊低語數句。

　蘇婉兒眼睛亮了。

　父親子耿直，從不愿意以權謀私；

　哥哥生淡泊，連朝廷的半點邊都不愿意沾惹上；

　顧長平那頭，本來已經算計的妥妥的，卻被王皇后攪了好事；

　正愁前朝無人支持的時候，探花郎主向示好，這事莫非……

　“可是子懷授意的？”

　“回娘娘，大爺沒說，只問娘娘允不允？”

　蘇婉兒沉默有時，道：“這事本宮允了，讓大哥無論如何都要說父親。若父親不肯，就提一提本宮肚里的孩子孤苦無依。本宮若尋著機會，也會在皇上那里吹吹枕邊風。”

　“是，老奴這就去傳信。”

　蘇婉兒緩緩在竹榻上倚下，手上小腹。

　其實殿試過后，就起了拉攏那幾位的心，為此還專門等在了半路，拋出橄欖枝。

　這事無論是不是子懷授意，于都是天大的大好事。

　前朝連著后宮，若探花郎進了書臺，省部里有什麼風吹草，可以一清二楚。

　更何況探花郎的背后有那麼多人，若真效命于，王皇后，王氏一族又有何懼？

　蘇婉兒了小腹，低聲道：“真盼著這一胎能得個男孩！”

　……

　“太醫院那頭，還沒有消息來嗎？”

　深宮的另一側，王皇后站在樹蔭下，手里拿著鳥食，喂食養的兩只翠鳥。

　“回娘娘！”

　心腹宮低聲道：“說是月份太小，還診不出男。”

　“哼！”

　王皇后冷笑道：“最好是個的，也省得本宮手。”

　“我瞧著那個孕相，吐得這麼厲害，倒像是個男胎。”

　一道寒過來，那宮心一凜，忙道：“娘娘還是早做準備的好。”

　“你以為本宮不想手嗎？皇帝將水惜殿看護得跟個眼珠子似的，本宮是找不到機會下手。”

　王皇后把最后幾顆鳥食喂了，掏出帕子手道：“昊王最近在做什麼？”

　“回娘娘，昊王別的時間都在王府，閉門不出，但今兒個是兩位嫡子拜師的好日子，王爺親自觀禮。”

　“拜師？”

　王皇后冷笑道：“他有心去觀禮，卻不知道皇上為了他的事，已犯難到連飯都吃不下的地步，本宮看著都心疼啊！”

　這話，宮不敢往下接，只接過皇后手中的臟帕子，又將干凈的遞過去。

　王皇后接過帕子了袖口，忽然嘆了一句：“猛虎歸山，是真放不得啊！”

　宮笑道：“娘娘可有什麼好法子替皇上分憂？若再有上回那麼一次，水惜殿的主子就是再折騰，也不能取代娘娘在皇上心中第一的位置。”

　王皇后莞爾笑道：“法子是有的！”

　宮微驚：“既然有，娘娘怎麼還不拿出來？”

　“我也在等！”

　“娘娘在等什麼？”

　王皇后看了看頭上的天，天空睛朗，連朵云都沒有，“在等北府那邊的消息，算算時辰，應該就在這幾日到了。”

　心腹宮見主子說得含糊，也不再多問。

　做下人的，頂頂要的一點，就是有眼，主子想說的，自然會說；

　主子不想說，你多問一句，便是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