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就是好嘛！”靖寶小聲嘟囔。

　顧長平也不知道有沒有聽見，扭頭與高正南夫婦說話，靖寶怔了半天才回過神，自己給自己添了杯新茶。

　“聽說，你們打算拿下宮中的茶葉采買？”

　高正南一驚，“這事大人怎麼……”

　“世上沒有不風的墻，京城就這麼大！”

　顧長平頓了頓道：“能拿下是好事。只是這宮中采買的活并不那麼好干，方方面面制太多，看著錢賺多了，但付出的心也要倍，維系和宮中的關系，就夠讓人勞心勞肺。”

　話到這里，顧長平不再往下說，高正南驚得忙看靖寶一眼，讓拿個主意。

　靖寶腦子轉得像風火。

　誰都知道宮中采買的生意，是一本萬利的好生意，多皇商為此爭得頭破流。

　偏偏到了顧長平這里，就變了勞心勞肺，這不合乎邏輯。

　但顧長平并不是多之人，話出總有因，靖寶想著他幾次示警，便一頷首道：

　“既然先生說勞心勞肺，那二姐夫，茶葉采買的事，便算了吧，想必我二姐也舍不得你這麼勞。”

　“做生意哪有……”

　高正南話沒說完，就住了口，靖寶在拼命和他使眼呢，他怔了怔，只好改口道：“做生意哪有說就的，茶葉采買有十幾家候著呢，不到高家。”

　“那就早日回南邊去吧，高家的在南邊，靖生，你說是不是？”顧長平說。

　也許是小花廳里太安靜的緣故，也許是因為離得近。他嗓音很低，卻能清晰的聽出音中輕軋而過的顆粒。

　靖寶艱難的回了一個字：“是！”

　“爺！”

　一道的聲在外間響起，“冰鎮酒釀元宵好了，奴婢給爺端進來？”

　顧長平眉頭皺了下，目冷冷向齊林看去。

　齊林嚇得撒跑出去，“哎喲我的春畫姑娘，哪個不長眼的丫頭片子，竟讓你親自送來，給我吧，我給爺端去。”

　“別換手了，我送也是一樣，你往邊上讓讓。”

　“春畫姑娘？”

　“別讓客人久等了！”

　說話間，春畫含笑走進來，將湯碗放下，纖手拿起湯勺，在碗里翻了幾下，聲道：“客人們盡早用，晚了元宵容易粘在一。”

　那纖手留了二寸的指甲，上面涂著仙花，十指纖纖如蔥削，這哪是一雙下人的手，分明就是……通房或者妾室。

　顧長平今年已經二十有二，大秦朝像他這樣的男子，多半已經婚娶，房里留幾個人實在太過正常。

　靖寶在心里無聲嘆了口氣，原來，他也不是出淤泥而不染的那一個。

　“既然端來了，就幫著分一分吧！”顧長平神不見喜怒。

　“是，爺！”

　春畫盛了一碗，放在顧長平面前，含脈脈道：“爺，你先用。”

　“有客到，自然是客先用！”

　顧長平把碗往靖寶面前一放，“你喜歡的，先吃吧！”

　靖寶沒反應過來，茫然然的看他。

　“不是說了嗎？”他蹙了下眉。

　靖寶只得垂下頭，拿調羹嘗了一口。

　“如何？”他問。

　靖寶眼睛眨眨，“比不上樓外樓的，但也不差。”

　“你的倒是刁。”

　“我就知道不能說實話！”

　“還頂？”

　顧長平說得很輕，用手眉宇，道：“客人不吃，你端下去吧！”

　“爺？”

　“端下去！”

　“是！”

　春畫深目看一眼靖寶，委委屈屈將湯碗端走了。

　靖寶見了，心中嘆氣：這個通房可能不怎麼得先生的寵！

　一旁，靖若溪暗用膝蓋了高正南的：瞧著，這顧大人對靖寶有些不一般呢！

　高正南雙眸微闔，一臉有所思的樣子。

　……

　回府的路上，高正南將靖寶進一輛車里，開門見山的問：“阿寶，顧大人是不是知道些什麼，所以才讓我們回南邊？”

　“二姐夫，別的我不多說，我只說一件事，當初侯府四姑娘慘死的事，是先生第一時間來告訴我的。”

　靖寶咬了下：“先生他不會害我！”

　高正南和靖若溪面面相覷，怪道顧長平對阿寶不一般，原來有這層淵源在。

　“他是曹明康的學生，肯定知道的比我們多，正南，你就聽他的罷！”靖若溪是個婦人，膽子小。

　高正南思慎了下，點點頭，“也罷。這樣一來，咱們呆在京里也沒多大意思，過幾日回南邊去吧！”

　靖若溪一聽回南邊，笑了，“我也想那兩個皮猴子了！”

　靖寶故意扯著靖若溪的膀子道：“二姐，你又要把我一個人扔京里？”

　“京里不有大姐嗎？”

　“可我喜歡二姐啊！”

　靖若溪擰著的耳朵，“得了吧，你在大姐面前就不會這麼說，小啊，就跟抹了似的，只會哄我！”

　“別扯了，疼疼疼！”

　靖寶沖高正南齜牙咧，“二姐夫，你也不管管你的人，欺負人呢！”

　“正南，你別管！”

　“二姐夫，救命，你人殺弟啊！”

　高正南本打算在京中做一番大事，沒想到剛起了個頭，就遇了挫，心里正不得勁呢，突見這姐弟二人斗打趣，不由想到自己那一對雙胞胎。

　真要拿下茶葉采買，自己便要金陵、京城兩頭跑，罷罷罷，高家又不是缺吃穿，他還是多留點時間陪陪父母妻兒吧！

　……

　既然打定了主意回去，高正南夫婦便不再猶豫，一個往宣平侯府去，一個往吳家去。

　宣平侯一聽高正南放棄宮中采買，臉便不大好，他為了這事已經在疏通宮里的關系。

　又一聽這是顧長平的意思，臉才緩和了下來。

　這前后的變化，高正南清楚地看在眼里，越發肯定了顧長平是為了他好，心里半糾結也沒了。

　靖若素那頭得了訊，忙不迭的讓下人去收拾些年禮，讓二妹帶回去。

　姐妹二人頭挨著頭說了整整一天的話，方才依依不舍的分開。

　高家夫婦離京那日，靖寶親自把二人送到碼頭。

　秋下，大船揚帆起航，二姐和二姐夫的面容漸漸模糊，遠船工們喊著號子，在河上討生活。

　好一人間。

　靖寶瞇著眼睛等船沒了影子，方才鉆進馬車里，回府收拾收拾，明日也要去國子監讀書了。

　春闈離，只有半年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