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崢越去角漬,渾不在意地抬眼盯著父親。
“我就算真的讓天下姓楚又如何?”
“你說什麼?!”
“我說,我就算真的讓全天下姓楚又如何?!”
楚崢越“嚯”地站起來,毫不怯懦地同楚璋對視。
“父王,你老了,可我還年輕!這天下,是用咱們楚家軍兄弟的命換來的!我楚家軍各個兒每天腦袋別在腰帶上,難不便是任人宰割的麼?!
“他們若各個都如您這般,貪生怕死,咱們又如何能拿下一戰又一戰,死了那麼多的弟兄,那些地下的殘害枯骨,各個都還在看著你!質問你!質問你這個他們效忠的王爺,竟是這樣的一個窩囊廢!”
楚璋虎目圓瞪,道:“放肆!你怎麼敢跟我這樣說話!”
接著,又是狠狠一鞭!
“這一鞭子,是打你愚護弟!這一鞭子,是打你輕佻無度,竟在眾目睽睽之下對舞姬做出那等無禮之事!這一鞭子,是打你不知天高地厚,不念富貴榮華,來之不易!”
一鞭又一鞭,將楚崢越打得狼狽摔倒在地,得他渾皮開綻,蜷著子,死死咬著下,竟是半個字也說不出了。
眾仆從便就這樣看著,雖心疼卻也知道楚璋的脾氣,也不敢上前勸,便只得嘆息地避開頭去,不忍再看。
待楚璋打罷,楚崢越已是渾傷痕累累,整個裳幾乎都了一條條的碎布,裳下那滿是壯的上,新傷舊傷疊,格外目驚心,簡直讓人不忍看上第二眼。
他踉蹌著站起來,去臉上所沾的漬,聲音是出乎意料的平靜。
“您打完了麼?若打完了,兒子就先告退了。”
他強忍著渾火辣辣的疼,轉就走。
“逆子!你給我滾回來!”
楚璋怒極,揚著鞭子竟要追上去,周遭仆人連忙上前攔住他,勸道:“王爺使不得啊!若將世子爺打壞了,可就什麼都完了!”
“都給我讓開!我今日非要打死這個混賬東西!”
楚璋一口一個混賬落在耳中尤為刺耳。
楚崢越越過門檻,忽然頓住。
他略略回頭,角輕揚。
他站在門外,即便渾狼狽,可那一雙星辰般的眸子在夜之下依舊熠熠發。
他笑了,薄輕啟。
“既是混賬,那我便混賬到底。
“父王,反正我自小到大與你作對也不是一回兩回了,不妨這次干脆反到底好了。
“你只知伴君如伴虎,可我看到的,卻是我楚家軍在戰場上的流河!
“皇帝,配不得我楚家的世代盡忠!
“我楚崢越,還偏要霍天下。
“我偏要這永昌,姓楚!”
楚璋聞言不由大驚。
“大膽逆子,你……你難不,是要反了不?!”
“我楚崢越十五歲以一敵百,戰果累累,當初可是父親您親口稱贊我用兵如神,是萬中無一的將帥之才。
“我若是真心想反,誰又能耐我何?”
他說罷,便頭也不回地起離開。
楚璋氣得大罵:“逆子,給老子滾回來!你這個逆子!”
然而沒有毫作用。
離開正廳,走上溪水游廊,楚崢宜和楚崢正候在橋上,楚崢正眼淚汪汪地跟楚崢宜說著什麼,忽然看到了楚崢越,不由心頭一喜。
然而還沒等他破涕為笑,便見楚崢越猛地踉蹌了一下,握著扶欄捂著前的傷口猛地跪在地上,角溢出一口忍多時的。
“大哥!”“兄長!”
楚崢和楚崢宜連忙上前來攙住他。
楚崢抹去臉頰淚痕,看著哥哥上的傷口不由心疼,嘆道:“你這又是何苦呢?同父王的,吃虧的不還是哥哥自己?”
楚崢宜也在旁道:“是啊,如今這玄武山滅,玄武山的錢財都落在了兄長手中,還愁無錢養兵不麼?何必這個時候與父王沖突至此,雖說父王會替咱們瞞下來,但……”
他噤了聲。
楚崢越面慘白,道:“行了別說了,先送我去附近沐浴一番,我換服,莫要被沈姑娘看出端倪來。”
楚崢驚愕:“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惦記沈姑娘?!”
楚崢越勉強呼了一口氣,道:“廢話,快去。”
楚崢搖了搖頭,卻也沒說什麼,便如他所言離開。
而楚崢越則在楚崢宜的攙扶之下踉蹌著起了來。
楚崢宜擔憂。
“兄長,難不你真的要如今日所言那般行麼?”
楚崢越道:“咱們再不手,只怕父王就要想辦法斷了咱們三人的手腳筋!到那時候,難不真的要放棄苦心籌謀了這麼多年的大業不麼?”
楚崢宜道:“父王所言其實也有理,父王打下的這江山是為了他趙家,咱們楚家賣命換來天下,求得也不過是咱們兄弟三人能夠相安無事地度過余生,若咱們真的按計劃行事,豈不是將整個楚家置于風口浪尖之上?”
楚崢越冷笑。
“風口浪尖?難不咱們現在的日子就好了麼?我堂堂一個世子,卻人人都能踩上一腳,連帶著你們兩個弟弟都跟著我委屈!人人都說我楚崢越是廢,我甚至連的人都無法堂而皇之地保護!這種日子,難不真的要永遠這樣過下去不麼?!”
楚崢宜聞言,一雙長眉不由更蹙了幾分,道:“兄長,原來真正的緣由……是因為沈清漪?!大事者不拘小節,若當真奪得天下,你就是當之無愧的皇帝!難不后宮三千,你都不要了不?為了一個區區子,你就要行此冒險之舉?!你糊涂!”
楚崢越沒有回答,一雙眼只是冷冷地掃向他。
楚崢宜意識到自己的話中的不妥,便識趣地閉了。
楚崢越這才收回目,道:“并非是為了,只是這些年的窩囊日子著實是過夠了,這趙家的江山,合該分我們楚氏一族一杯羹。”
楚崢宜道:“本該如此。”
楚崢越眼中閃過一抹兇。
余下之路,兄弟二人便皆未在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