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縣令道：“顧世子這話折煞我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通寧縣，也不過是大禹朝版圖的小小一角，惟愿戰爭早日結束，黎民百姓免戰之苦。”

顧玉道：“峰巒如聚，波濤如怒，山河表里潼關路。西都，意躊躇。傷心秦漢經行，宮闕萬間都做了土。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這是顧玉穿越到這個時代以后，第一次深刻悟到這首詩的意義。

剛到南縣時，看到街上車馬織，不說富庶人家，就是底層百姓，只有肯努力，也能過上不錯的日子。

而安親王管轄的不夜城更是如此，繁華千里，燈紅酒綠，紙醉金迷。

說著不夜城又名小京都，實則在許多方面比之京都更勝一籌。

而現在，從運河一路來到通寧縣，沿途經過幾個縣城，發現人心惶惶，舞榭歌臺冷冷清清，商鋪閉戶，唯有糧鋪開著，每日排著長隊。

因為各種消息滿天飛，導致糧價一路高漲，百姓們怨聲載道。

這才短短半個月。

江南就變了一副樣子。

可是顧玉知道，這才剛開始。

蘇縣令嘆了口氣，道：“顧世子，我擔心的是，通寧縣雖有存糧，但比之安親王那里的遠遠不夠，兵就更不用說了。除此之外，目前已經有許多縣兵請辭，在城招兵，來的人寥寥無幾。”

顧玉心生惆悵。

這不能怪人們貪生怕死，畢竟太平了這麼久，人們的斗志全無。

何況這也不是外族侵，比起遠在天邊的圣上，在江南多年的安親王更得人心。

他們不愿同胞相殺，并且覺得就算戰敗，安親王也不會對他們怎麼樣。

既然如此，誰當皇帝都是一樣的。

何必去拼命呢。

包括蘇縣令，顧玉也知道，不是他不懷安親王在江南的仁政，而是戰爭在江南起，唯有在江南結束才是最快的。

一旦安親王完全占領江南，與朝廷有了抗衡之力，那麼天下將會迎來曠日持久的戰。

所以無論他們做出什麼犧牲，都不能讓安親王的兵馬走出江南。

通寧縣將是第一道防線。

顧玉道：“重金之下，必有勇夫。蘇縣令，勞煩您以我的名義發出告示，只要有人參軍，無論份，都一次獎勵五兩銀子，若不幸戰死，會給其親人二十兩恤金。若能立戰功，直升軍戶，其宗族免收十年的賦稅，戰后論功封。”

是朝廷派下來的欽差，有布宣德意，詢民疾苦，疏滌冤滯，蠲除煩苛，察吏賢否，明加黜陟等權利。

蘇縣令道：“可是縣衙現在沒有這麼多錢。”

顧玉道：“錢的事我來解決。”

朝廷不會不撥錢下來的，只是等戶部那群人一套流程走下來，黃花菜都涼了。

所以得另想辦法。

就在他倆為錢發愁時，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半夜三更到了通寧縣。

哪怕是黑夜之中，也能看到蕭行之著綾羅綢緞，頭戴紫金冠，腰纏金腰帶，手上戴著幾個珠寶氣的戒指，富貴人，彩奪目...又狼狽地來到通寧縣縣衙。

蕭行之上了岸許久后還哇哇吐，艱難道：“顧玉，我給你送錢來了。”

他這一路為了快點到江南，日夜不停地坐船。

為了節省時間，還專挑急流走，自己在江南長大，可也是第一次會到什麼做“千里江陵一日還”的快。

顧玉看到他后簡直想把他當財神爺供起來，及時雨說的不就是蕭行之嗎？

顧玉郁多日的臉上終于出一抹笑：“這可是你親自送上門的，別怪我宰你。”

這才是大羊啊，真讓人垂涎滴。

蕭行之暈暈乎乎地道：“這不是巧了嘛！我來這兒就是給你宰的。”

他父親蕭侯爺收到江南來信時的表簡直可以用千變萬化來形容。

明明自己兒子就在自己邊，撥著算盤對賬本抓耳撓腮，信上卻說他兒子在江南被水匪劫持了。

那不要臉的水匪還說，要他送到江南五百萬兩，否則就撕票。

也是幸好蕭行之想到自己把蕭家的暗號對顧玉說過，再加上顧玉到了江南。

他們父子倆琢磨了好一會兒，還是蕭侯爺恍然想起，長公主的封號為“靖和”，駙馬的名字里是君晉。

這一結合，可不就是信上提到的水匪頭子“何晉”嘛！

不得了了，這哪兒是水匪要錢，分明是去江南剿匪的逍遙王和顧世子在要錢。

蕭侯爺又多方打聽之后，才發現江南要起子了。.七

而顧玉在江南冒充自己兒子的那些事，說不準可以真落到自己兒子上。

這是個機會，蕭侯爺縱橫商場多年，深諳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的道理，不管江南現在是什麼局勢，就把蕭行之踢了過去。

才有了蕭行之到這里送錢的機會。

顧玉心復雜手下蕭行之帶來的錢。

可是...

蕭行之都來了，朝廷的軍隊依然沒有靜。

圣上為了可笑的制衡，真的要眼睜睜看著他們在江南四面楚歌嗎？

一愁剛平，一愁又起，顧玉嘆口氣，道：“錢送過來了，你快些回京都吧。大戰馬上要起了，你在這里不安全。”

蕭行之擺擺手，道：“我爹說了，富貴險中求，讓我跟你，況且我留在江南，得安置一下我蕭家的產業。”

蕭家雖然到了京城，但是基業依然在江南。他為蕭家主，到江南穩住局面還是有必要的。

顧玉道：“你留在江南可以，只是不能在通寧縣，這里是第一戰場。”

蕭行之聽到后果然變了臉。

顧玉給了他一個臺階，道：“你先去浙州城避一避吧，那里相對安全些。若有需要你的地方，我隨時聯系你。”

蕭行之想了想，道：“也行，蕭家的錢你隨便用，不要跟我客氣。”

顧玉點點頭，道：“你放心，我不會跟你客氣的。”

蕭行之連夜來，又連夜走了。

等天亮，就是換人質的時候了，顧玉又是一夜未睡，的明明疲憊到了極點，但神始終保持高度張的狀態。

獨自坐在燈下，和自己的影子一起，枯坐等到了天明。

晨曦穿窗欞，照在上。

這一夜想了許多事，又猛然發現這些事都與掃把星有關。

真奇怪，明明很討厭那個人，自己居然會想他想了整整一夜。

顧玉站起來，子微微晃了晃，連日的疲憊讓有些吃不消。

如果掃把星回來了，能稍微輕松些了。

顧玉穩穩心神，往關押芳貴太妃的院落走去。

芳貴太妃在手里這些日子，一直很平靜。

該吃吃，該睡睡。

這是對安親王極度信任的表現。

顧玉忍不住想，君澤呢？

這些日子過得怎麼樣？

安親王有沒有難為他？有沒有對他用刑。

在錦宜別墅時，他一定了不傷，安親王有沒有給他醫治？

這是第一次，除了自己的家人外，掛念另一個人。

掃把星，你可一定要完好無損地回來。

否則，這個人債讓我寢食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