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天公作，暴雨在第二天一早就停了。

顧玉又讓蘭蘭幫自己敷了一次眼睛，看東西時更清晰了一些。

君顯來送上路，顧玉問道：“王爺帶的兵是不是也藏在水匪村？”

君澤到了江南后，跟大部隊分開，顧玉也再沒聽到那些兵的消息。

君顯道：“水匪村在運河上綿延數百里，我還是能養得起他那些兵崽子的。”

顧玉道：“水匪村許多水匪，也是君家的親兵吧。”

在水匪村待了兩天，發現那些水匪做事井然有序，不經過一定的訓練，是做不到這個地步的。

君顯一笑，道：“果然腦子聰明就是好，就算是瞎了，也能看破這麼多東西。不錯，我當年與家里決裂，是帶走了一些君家親兵。”

顧玉道：“眼瞎心又不瞎。”

然后又補充道：“眼也不瞎，很快就好了。”

君顯笑了起來：“你真是個有意思的人。”

顧玉拄著竹杖往河邊走，心里暗道，君家藏拙的時間比想象的更早。

到了河邊，顧玉對君顯道：“蕭家的錢如果送過來，勞煩世叔送往通寧縣一部分。”

通寧縣有迂腐的蘇縣令在，是不會倒戈在安親王那邊的。

不知道平沙跟劉大人究竟如何了。

君顯道：“好，還有什麼要代的嗎？”

顧玉搖搖頭，剩下的就是盡人事，聽天命了。

君顯對抱拳，道：“世侄此去，千萬保重！”

顧玉搗著竹杖上了船，也向他回之一禮：“謝世叔相送。”

劃船上了河，此去不夜城，不能帶任何人，也不能帶的三棱劍引人注目。

只是一個外地來的瞎子，因為仰慕不夜城的輝煌，來不夜城游玩。

在運河半路上，顧玉換了三回船，即將日落時，才上了岸。

憑借簡單的易容跟瞎子的形象，顧玉躲過了一層又一層的盤查。

能覺到，安親王明顯對跟掃把星的搜查力度減了許多。

這不是一個好現象。

不找了，說明他們的泄與否已經不重要了。

因為馬上就要造反了，所以不重要了。

到了不夜城，顧玉驗到小京都的名不虛傳。

甚至因為晚上不宵，商業要更加繁榮。

商販的吆喝聲沿著河水傳來，車水馬龍井然有序，道路兩旁的商鋪都掛著鈴鐺，風一吹，叮鈴作響。

華燈初上，昨夜的暴雨帶來的水汽還未散去，給家家戶戶門前的紅燈籠平添了幾分朦朧。

顧玉隨意找了一家飯館，大堂里嬉嬉鬧鬧，所有人都沉浸在不夜城繁盛的景象中，并未察覺到大將至。

最多會有來往周邊的商人抱怨一句，最近城門口查得嚴，得排好久的隊，那兩個盜取寶的賊什麼時候能抓到。

顧玉要了一碗餛飩和一碟子煎餃，慢悠悠吃著。

竟然發現人人都在稱贊安親王的賢德仁厚。

在他們里，沒有天子，只有安親王。

這不是一個好消息。

安親王在江南百姓心里威頗高，民心所向，才是無往不勝的利。

而且，顧玉聽出在這魚龍混雜的地方，有幾個人故意說這些話的，猜測這是安親王故意安排的人，為了給他的謀反造勢。

顧玉吃下一顆餛飩，這時店里的小二神兮兮道：“你們聽說了嗎？芳貴太妃的子越發不好了。”

顧玉咀嚼的作放緩了些，仔細聽他們說話。

一個人問道：“安親王不是延請了天下名醫，給芳貴太妃治病嗎？那麼多名醫，就沒一個能治好的？”

小二道：“聽說名醫就去了十幾人，都被安親王留在別莊里了。”

另一個人道：“安親王孝心天地呀，我聽說之前芳貴太妃想吃京都的茯苓糕，他在江南重金招募京都的糕點師傅，就為了讓芳貴太妃吃口地道的。”

顧玉適時開口道：“那這次安親王為芳貴太妃延請名醫，豈不是要萬金嘍？”

那人道：“何止萬金吶，若能醫好安親王的老子娘，安親王不得把那大夫當恩人供起來嘛。”

眾人哄笑起來。

顧玉也微微一笑，問道：“那芳貴太妃究竟得了什麼病？這麼久都醫不好？”

小二后腦勺，道：“貴人的事，我哪兒知道哇。”

顧玉又問道：“芳貴太妃是何時病的呢？”

小二道：“病是病了許久，但聽說最近幾天子愈發不好起來，所以安親王找個大夫就鬧出這麼大的陣仗。”

最近幾天，顧玉在心里咂著這幾句話。

忽然想到常大夫做的荒唐事來。把小二到邊。

從懷里掏出幾文錢放到小二手里，道：“小二哥，我想跟你打聽打聽，怎麼才能去給芳貴太妃治病呢？”

小二打量了一下顧玉道：“這位客，別怪我說話難聽，那麼多名醫都束手無策，你一個盲人，聞問切都得一樣，會治病嗎？”

顧玉也不惱，道：“我雖然眼盲，但是行醫多年，還未失過手，再說了，安親王賢德仁厚，就算我治不好芳貴太妃，想必安親王也不會怪罪與我。若是我治得好，那豈不是平步青云，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七

小二跟旁邊的食客都笑了起來，小二道：“是這個道理，不過你愿意試，就去試試吧，芳貴太妃現在就住在不夜城最中心的錦宜別墅，你過去揭了榜，由醫考核過后，就能進去了。”

顧玉道：“倒是稀奇，生病的人應該靜養，怎麼住在鬧市之中？”

小二道：“外鄉人，你不知道了吧。親王府占地面積大，在城郊，但芳貴太妃就熱鬧，不住王府偏偏住這鬧市之間，以前好的時候，我們還經常看見坐著轎子去戲樓里聽戲呢。”

顧玉道：“現在病著，安親王也在錦宜別墅守著嗎？”

小二道：“安親王事務繁忙，隔三岔五過來一回，不過兩位郡王倒是一直在錦宜別墅守著芳貴太妃。”

顧玉點點頭，道：“多謝小二哥。”

小二道：“客氣。”

顧玉拄著竹杖出了飯館，消失在不夜城燈火搖曳的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