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沈溪能從謝遷話語中悟到一失落，這是一個在朝中貢獻大半輩子，最後卻近乎是被趕出朝堂心有不甘後的委屈。

一直都是謝遷說話，沈溪沒有應答，認真傾聽。

說到最後，沈溪約察覺謝遷眼角噙着眼淚，沈溪不好揭破，只能迴避謝遷的目，裝出一副認真品味好茶，悠然忘我的模樣。

“這麼多年了，終於結束了啊。”謝遷最後終於忍不住，由衷慨一句。

沈溪道：“謝老是說致仕歸鄉之事？”

謝遷勉強笑道：“在朝當多年，似乎早已厭倦這種繁瑣的生活，以爲不會棧權位，更不貪聲犬馬，卻在臨走時產生一不捨……這到底是忙碌了大半輩子的事業。之厚啊，以後這朝堂上的事，就只能仰仗你了，尤其是要防止陛下跟前那幫佞小人，還有……就是匡扶社稷。這大明朝除了你之外，老夫真不放心別人呢。”

沈溪心裡忍不住一陣酸楚，儘管謝遷在自己擔任兵部尚書後，給了自己太多牽掣，但說到底，這是一個一心維護大明穩定的老人，他怕許多改變會搖大明統治的基，所以保守，固執，但在臨行前，終於表現出對他的欣賞。

二人對着靜默良久，沈溪打破僵局，道：“謝老其實完全沒必要就此退下來，以謝老的子骨，再輔佐朝政十幾、二十年應該沒有任何問題。”

謝遷搖頭苦笑：“你當老夫是覺得自己年老邁、力不能及才選擇乞骸骨嗎？世道不同了，先皇剛去那會兒，朝廷需要老夫這樣的老傢伙撐着，劉瑾當權時，老夫就算想走也不能走……可到了現在，陛下基已固，且有了自己的主意，就算陛下不趕老夫，老夫也沒臉再繼續留在首輔位上，是該讓你們這些年輕人好好施展一番才華了。”

沈溪再次沉默。

因爲沈溪察覺到謝遷的“激流勇退”是明智之舉，連他都覺現如今大明的朝堂格局跟以前有極大不同。

謝遷繼續道：“以前老夫最擔心的，莫過於你沉不住氣，鋒芒畢，於朝堂無法立足，現在終於不用擔憂了……因爲你已是朝中有的元老，更是陛下留下的唯一的顧命之臣，年紀輕輕就爲大明的柱樑，老夫總算沒錯看你。”

沈溪眼睛有些紅了，舉起茶杯，對謝遷道：“敬謝老。”

謝遷笑着拿起茶杯，就像飲酒一般，把杯裡的茶水一飲而盡。

謝遷再道：“不過且不可掉以輕心，太后和張家兄弟，肯定不甘退出權力層，介夫跟他們走得過近，事或許會起波瀾……唉，也是老夫給了他錯誤的信號，才讓他走到今日這般田地。”

沈溪搖頭：“同爲朝廷做事，在下不會在此等事上過多介懷，只要介夫放下見，以後可以好好合作……”

“希你能做到心平氣和，日後做事更加斂……呵呵，老夫其實毋須擔心，你是何格，老夫早就看了。”謝遷道。

沈溪聽到這話暗暗皺眉：“我的格有時候連自己都看不，你能看出什麼？”

沈溪道：“在下定不負謝老的期。”

謝遷笑着擺擺手：“你不需要對老夫表態，你要做的，是對得起朝廷，對得起先皇和當今陛下的信任，對得起世人便可，老夫只是離開朝堂，又不是黃土，有時間你可以去拜一下老夫……哦，可能機會也不大，老夫會回餘姚，再想會面很不容易，倒是以中會留在京師，有時間你們多聚聚。”

雖然謝遷對家族中事不太看重，但說到最後，還是忍不住提到他最得意的兒子謝丕，約有提醒沈溪幫扶一把之意。

沈溪重重地點了點頭：“在下跟以中本來就是老朋友。”

謝遷笑道：“不說這些了，該談的，到朝堂上去談，今天就說說茶道，老夫這一年多來可是深有研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