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張宅二層偌大的書房，嗅著空氣里松木的香氣，蘇澈豁出去一般，開了口：“我要的是公平，為我母親，也為我。”

旁人為這話多是面面相覷，偏偏書桌前的張老爺似是明白過來了，定定看了一眼，沉聲道：“果然是你。”

“是啊，就是我。”蘇澈知道他已經知道了自己的份，索也不怕了，也不再裝模做樣，將方才那怯懦的外扔了，直了背脊。

剩下眾人對這兩人近似打啞謎一般的一唱一和猶自迷糊中，此時，張老爺開了口，“都出去，除了。”

“阿爸。”看著老爺子手指了蘇澈，幾個兒并外孫錢梓依和外孫宋呈都有些不敢置信。

“不要讓我說第二遍，出去。”他了大兒一眼，雖是不甘愿到底也不敢造次，攬著錢梓依往外走去。當老大的一，后頭幾人便也不好再留下，先后了。

此時，原本被母親攬著的錢梓依在經過蘇澈邊時突然自懷里掙開，沖著蘇澈抬手就是一個掌。

事出突然，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被打的蘇澈，側著半邊臉半天沒回過神。而錢梓依那邊早存了惡氣在口，眼見不能裝弱要家人幫忙討回公道也就不藏著掖著了，存了心要打，一掌不夠，第二掌又扇了上去。

“我你勾搭顧上青，我你裝腔作勢，你不是要拿玻璃刺我嗎？來啊，反正你之前都殺了一個人了，也不在乎再來第二個，能生巧啊。”

四下幾人其實早都反應過來了，只看著蘇澈不反抗便也是刻意看挨打，只口里嚷著別這樣別這樣，卻沒有實質作過去阻攔。最后還是張老爺子再發了火，“梓依。”

此時，一腳踢空，被老爺子沉聲點名的氣勢嚇了一跳，順勢腳一跪了下去。嚇得原本圍觀看戲的娘連連驚呼，“寶貝你沒事吧？”

其實書房地上鋪著厚實的毯，本不會傷到哪里。不過是刻意渲染這個張的氛圍，借機將兒帶出書房。室人一時都走空了，就剩了蘇澈和坐在桌后的張老爺。

在長久的靜謐之后，老爺子開了口，“行了，你不用表現苦計了。我知道你想讓我愧疚，蘇澈，剛剛其實梓依打你的時候你分明可以躲開的。不過，對于你和你的母親我必須得承認是紹生當初做的不對。”

“做的不對，就此而已嗎？”略略抬了眸向他，眼神諷刺，“我媽媽因此死了，但是他在哪？你又在哪里？我就算了，我后頭是咎由自取。可是這麼多年，你們但凡真的對我媽媽的事有一點點的愧疚，也應該要去墓前看看吧。結果呢？沒有，什麼都沒有。他看到我只有一句話，我長得像我母親，卻也只是長得像而已。”

張老爺子須發皆白，凝眉向，“所以你回來是特意搗他們父子兩的關系？”

“你以為，張紹生和張竟天的關系是我能破壞的嗎？”蘇澈失笑，“一個是你兒子，一個是你孫子，我不信你之前從來沒發現過他們兩人之間的問題。”

沉了半晌，張老爺子狠狠道：“那起碼在你出現之前，他們還能保持表面的平靜。”

“表面的平靜，這就是你要的飾太平嗎？可是這不代表他們之間就能永遠這麼和平共下去了，況且張竟天想要對付張紹生，并不是在我來之后才發生的。第一次的權罷免案，我不信你老人家沒有聽說過。可是很彩的，連帶指都了。”

他無言以對，只重重的用拐杖砸到了地上。而后，死死的盯著蘇澈，劇烈的氣。好容易穩住了呼吸，他道：“我只問一句，紹生的是不是你搞的鬼。”

迎著他這個問題，蘇澈突然反應過來，恐怕張紹生并不知道這次他們向自己發難的事。因為但凡他要出面理本不需要如此虛張聲勢，了然于心，沒有承認，只莞爾一笑，“不是。”

不過蘇澈到底還是有些想錯了，張紹生其實早先就知道了這個事。只是他現下不同年輕時，制于父親家庭的部分很，而且現下蘇澈幫他做的事，也正中了他下懷，他便沒有理由去改變這一切。

只是他還是默許了家人對的這番詰問迫，不過事實證明，此次也不過是場鬧劇。張紹生沒有同意的決定，統統都是放屁。晚間時分，為了安蘇澈他親自過來老宅接了。錢梓依下手打的力道不輕，蘇澈臉上有明顯的五指淤痕。他給了一罐藥，說是活化瘀。經過這麼些時日的理恢復治療，他的狀況已經好了不，吐詞雖然還是有些模糊，但已經能讓人聽明白自己的意思了。

送了蘇澈到小區門前，張紹生還特意下了車與相攜著走了一段。還不讓阿富靠近，蘇澈心下生疑，“你這麼信任我？”

張紹生走了片刻停下暫緩，跟著正對蘇澈道：“這有什麼好信不信的，這世上本就沒有什麼純粹值得信任的，有的不過是互相利用。蘇澈，即使我們是有緣關系的父，但實際也逃不開這個范疇。現在，你需要我，我也需要你，便可以相安無事。但是若平衡被打破，況就完全不一樣了。”

“平衡？！”蘇澈下意識重復了遍。

“是啊，平衡。”張紹生扯了一邊角，又出了那張半哭半笑的臉。

送走了張紹生，蘇澈并沒有選擇回到住，另外走出小區打了車去了曹敏琳的家。

與坐在家飄窗上一人一瓶啤酒對著喝了半晌，蘇澈撐著有些飄飄然的思緒開了口，“我覺得他所說的平衡似乎是一種提示。”

曹敏琳沒有半分醉意，看著道：“就是證明他應該早知道阿富的事了。”

“沒有揪出來，為什麼？”遲疑。

曹敏琳打了個響指，“就是你說的——平衡。放個他在里面時不時的攪和，一方面，可以讓你和張竟天互相牽制；另一方面，就是儈子手也有家人的。他總會有些難舍的朋友，阿富說不定就是這種存在。”

“想不通。”蘇澈搖頭。

“這世上想不通的事多著呢。人是簡單的，人也是復雜的。”拍了拍蘇澈的手，曹敏琳看著略有些紅腫的臉頰，略略有些不舍道：“疼不疼？這明天也不知道會不會留痕跡。”

“留痕跡大不了就請天假，我都模范老板了，也不差這一天兩天的。”

話雖如此，蘇澈第二天還是頂著尚未消腫的臉去了公司。還晃到醫院去找了顧上青談一個合作案的細節，聊完了公事，看著臉上，他問了句，“你這臉是撞哪了？”

“撞你朋友手上了，怪不好意思的，也不知道手疼不疼。”蘇澈也沒想瞞，當著顧上青的面道。

他一只腳吊在支架上，套了個護頸裝置，聞言略略有些不好意思道：“真是抱歉，確實是被人寵壞了，太任了。”

為大小姐，確實有這個作天作地的資本。

蘇澈看了顧上青一眼，將這句話咽回了肚子里，反正也沒有要找他興師問罪的念頭。也沒必要再說下去。

離開醫院，蘇澈在下班前趕回了公司。忙著開視頻會議，后天還要出差去魔都，參加一個全行業的座談會。

之前這些本來都是顧上青的活計，沒想他就這麼躺進了醫院，就全都到了的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