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星，幻靈宮。

“塵若，父皇有事找你。”

紫秉元站在門口猶豫了很久，終于還是輕輕叩響了木門。

“吱呀”一聲，門戶如被無形之手牽引，自己打開了。紫秉元不有些愕然，這幾個月他來了好幾次，卻屢屢吃了閉門羹，沒想到今天紫塵若居然愿意讓他進屋。

“只是傳個消息的話，隨便一人都可以，應當不勞煩大哥親自駕到吧？”紫塵若站起來，目一片澄澈的寧靜。

紫秉元沉默了一會兒，岔開了話題道：“塵若，這些時日你誰也不見，獨自一人在這靜室里修煉，就只是為了鞏固境界嗎？”

“大哥，你還是如以往那般，不容我有毫的退避，非要問出一個答案。”紫塵若的眸中閃過一慍怒，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

紫秉元一眨不眨地盯著，沉聲道：“因為你已經真魂境了，我不希在戰局最關鍵的時刻，還要時刻提防你改變心意。”

紫塵若微微垂下眼瞼，越過他走出門外，淡淡道：“有些事，我本已選擇了忘記，請不要再讓我想起，好嗎？我已經累了。”

紫秉元張了張口，幾步跟上，有些焦灼地道：“不是哥哥非要你，也不是我們非要把事弄得這麼僵，主要這關系到族運，關系到我整個幻靈族的未來，怎容分毫的心大意？再說，小妹你之前……”

“到此為止吧，我不想再爭吵了。”紫塵若整理了一下袖，腳步愈來愈快。

紫秉元似乎也有些著惱：“可這件事終歸要說清楚的！否則無論是你我，還是父皇，都永遠不可能解開這個心結。”

紫塵若平靜地看向他：“我說的還不夠清楚嗎？”

紫秉元微微一滯，便聽見紫塵若接著道：“你們從來都不是想聽我說什麼，而是讓我無條件地服從你們的指令、你們的計劃，最好由我親手殺了他，是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紫秉元惱怒道：“小妹，你從森羅域出來，怎麼越發的蠻不講理了？”

紫塵若淡淡道：“對，我當然是蠻不講理，因為理在你們那邊，我永遠都不占理。稍有什麼不對，便是一頂枉顧族運的大帽子扣下來，好似我從一開始就是罪人。”

紫秉元又急又怒地道：“沒人說你是罪人！但小妹你自己想想你都做了什麼，當初放走玉凌，我們忍了，你去照顧他殘余的舊部，我也忍了，可是你得寸進尺，居然把那兩個元靈族人也救走了！如今你登臨真道境，也不參與我族對北境的作戰計劃，你看看你還像個靈殿下的樣子嗎！”

紫塵若冷冷地道：“是啊，我若不是靈殿下，十二歲那年又為何忍著孤獨與艱辛，一個人在偌大的十七域流浪，就為了一個一個解開那些封印節點。甚至當年在明域的時候，玉凌若是想阻攔我，我早就死了，今日的你們恐怕也還在這地下不得困，還有閑心站在這里指責我？”

那一向溫寧和的眸子竟也染上了幾分凜冽，真道境的魂力氣息而不發，讓紫秉元都到一陣窒息。

紫塵若也不給他反駁的機會，直接扭頭拐過了一道回廊，來到了萬相宮前。

這個時候，紫秉元終于追了上來，急聲喚道：“小妹！”

紫塵若置若罔聞，不想再和自己的親人無謂地爭吵下去，也不想徒勞地白費口舌，因為這件事誰都不會退讓，這是個死結。

紫秉元見這副模樣，只能嘆了口氣：“算了算了，待會兒見到父皇再說吧。”

兩人一同拾級而上，當走到最后一級臺階的時候，萬相宮的大門便自地緩緩開啟，只見幻靈靈皇背對著他們，抬頭仰著一幅浩瀚的星圖，不知是什麼神。

“塵若，秉元，你們過來。”幻靈靈皇頭也不回地道。

“見過父皇，二弟呢？”紫秉元走到父親邊，紫塵若則沉默不言。

“他已經去執行任務了。”幻靈靈皇的手指從星圖上輕輕劃過，落在了一個點上，“涯橋如今怎樣了？”

“還在我族控制之下，北境武者只在涯橋對面盯梢，但暫無進攻舉，而且據各方的報，他們也沒有制定相應的計劃。”紫秉元道。

“不覺得北境太安靜了嗎？居然任由我們滲。”幻靈靈皇微微皺眉。

“兒臣可以理解父皇的謹慎，但武者本就沒有抵抗神控制的法門，加上度一忱一直失蹤，缺乏一個領導人，他們或許也想抵制，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畢竟太燁星淵一戰，北境高手只剩十之三四，況且華云谷又平白遭劫，如今已在我們的控制下了。”

“我本來也沒多想，但是據最新傳回來的消息，西聯盟主云承就是玉凌，此事已確鑿無疑，祖星修者已齊聚百蠱星，估計正在商量如何對付我族。”幻靈靈皇的角溢出一抹冷笑。

紫秉元看了紫塵若一眼，見只是微微抿了，沒有什麼過多的反應，這才說道：“相信父皇已有安排，一幫喪家之犬，糾集在一起又能做什麼大事？反倒給了我們可趁之機，這步棋，怕是玉凌昏了頭。”

“百蠱星那邊便依計劃而行，涯橋的守備也要加強，雖然全面進攻馬上就要展開，但也不可失了這戰略要地，我總覺得北境還藏了什麼，就比如玉凌的父親，那位九辰門北門主，以他不滅境巔峰的實力，目前族里還找不到與之相抗的高手，萬萬得注意他的一舉一。”幻靈靈皇道。

紫秉元想了想道：“老實說，兒臣覺得這位北門主的份很有問題，他應當也是明域玉家的人才對，為何玉凌都敢放肆地暴份了，北玄為北境第一強者，卻還要姓埋名？”

“他所忌憚的，只能是道宇星系的人。”幻靈靈皇沉道。

“所以我們不妨……”紫秉元試探地開口。

“不行。”幻靈靈皇卻搖了搖頭，“我們最終的敵人終究是道宇星系，出賣他是目短淺的行徑，還是要為未來留一條后路。”

“父皇難道是想……”紫秉元驚愕地睜大眼睛，難以置信地道：“可是他們不會退讓的，如果不對外擴張獲取更多的資源，我族將難以為繼啊！”

“兩手準備而已，這一仗無可避免，等我族勝了，才掌握了談判的主權。”幻靈靈皇淡淡道。

紫秉元深深地皺起眉頭：“父皇，我知道不可小瞧天下英杰，可是我族的崛起之勢只會越來越快，遲早我們都能占據整個無涯，有什麼必要跟那群螻蟻一樣的凡人談判？”

“如果對方不是凡人呢？我覺得有必要重新審視一下某些問題。”幻靈靈皇擺擺手，“你先下去吧，稍后給你一件任務，現在我得跟塵若談談。”

“這……兒臣告退。”紫秉元只得施了一禮，轉離開。

等到他走遠了，沉重的殿門又吱嘎一聲合上，幻靈靈皇有些疲憊地坐下，抬手示意道：“塵若，你也坐吧。”

紫塵若安靜地坐在他對面，仍舊沒有說話。

片刻的沉寂后，幻靈靈皇突然問道：“塵若，你恨爹嗎？”

紫塵若搖了搖頭。

“真的不恨？”

“過去那些不好的事，我都忘了。”紫塵若道。

“但我沒有忘。”幻靈靈皇卻道。

他的臉上浮現出濃濃的苦：“我只有你一個兒，若有分毫可能，我也不愿讓你承這諸般苦楚，也許當年，就不該讓你一個人去十七域。”

紫塵若平靜地道：“我覺得很好，若非如此，我也不會結識那麼多可以信賴的同伴，更不會有機會遇見他。”

幻靈靈皇的面頰了，但他卻沒有暴跳如雷，轉而問道：“如果云承就是玉凌，那他上次是不是去森羅域找你了？”

“嗯。”

“他跟你說了什麼？”

“沒說什麼。”紫塵若見幻靈靈皇不太相信的樣子，又補道：“就那麼短的時間，能說什麼？聊聊這幾年的經歷都還不夠。”

幻靈靈皇苦笑了一下，聽出了兒藏的不滿。

“本來想狠狠心讓你忘了他，沒想到你卻記得更牢了……”幻靈靈皇嘆了口氣。

“我只是不明白，明明他和道宇星系的元靈族人毫無瓜葛，為何卻非要將他到我們的對立面上。”紫塵若道。

“五大靈族，除非是特殊況，否則從不通婚，更何況元靈族是我們的敵人，就算他很在乎你，但他又怎麼可能撇下他的母親和族人？只要他回到元靈族，不出三載，必我族大敵。”幻靈靈皇沉聲道。

紫塵若忽然有些厭倦，淡淡道：“您我來，就是說這些嗎？”

幻靈靈皇緩和了語氣道：“塵若，我不是不為你考慮，我也希你能得到屬于自己的幸福，所以有些事，我一直在想，一直在想，終于快想通了。”

紫塵若心中一震，抬頭看向他。

“我需要驗證一個很重要的猜測。”幻靈靈皇也注視著，“上次他的妹妹北苒似乎是某種怪病發作，費了好大勁才將鎮住，那種霸道的力量……讓我到有些悉。而近段時間，道靈兩族之所以放任我族不管，主要的一個原因就是想借我們的手找出藏的玄靈族余孽，這兩件事一聯系……”

紫塵若大概明白他想表達什麼了，眸中也閃過一訝。

“照龍宸昱和無明他們的說法，凝境修為的玉凌，玄力氣勁便凌厲異常。更關鍵的是，之前元兒用紫湮散的時候，他的反應起初是被克制了，后來卻又突然恢復如常，是在那種境況下和元兒打了平手。這件事，足以說明一些問題了，雖然我不知道玉凌是如何兼容兩大脈的。”幻靈靈皇道。

“我跟他相的時候，沒有注意這些，您也不必問我。”紫塵若搖搖頭。

“我只是需要你去確認一下，他們一家……究竟是不是玄靈族人？”幻靈靈皇一字一頓地道。

紫塵若沉默半晌：“然后呢？”

“如果不是，你也莫怪為父心狠，你終究是我族的靈，怎能嫁給一個元靈族人？與其日后痛苦，不如早些斷了念想。”

幻靈靈皇頓了頓，又道：“如果是……那就問問他們，愿不愿意以我族為主達同盟，一同對付道靈兩族。畢竟如今的玄靈族就算仍一息尚存，也終究不復當年盛況，我可以做出讓步，讓他們助我族占領西境、南境和東境，北境就留給他們好了。祖星這邊，我也可以容許那些修者回來，但必須接我族的管轄。”

紫塵若忽而笑了，帶著一微微的譏諷。

的臉上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笑容了，正當幻靈靈皇以為自己終于和兒達和解的時候，紫塵若卻平靜地道：“您還是不了解他，也不了解他如今的底蘊和力量，您所謂的讓步，在他看來本就算不得是妥協。如果真想達同盟，父皇最好再好生斟酌一番，否則若是這樣的條件……等到日后北境大軍兵臨城下，那便追悔莫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