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江北也忍不住被他逗笑了:「原來說來說去,你還是為了這個!懶貓,饞貓,醉貓,再加上一個財貓,真是都被你佔全了!」
廖之遠不服氣說:「你也不吃虧啊,瞧瞧這渾然天的匠心,自然流暢的刀工,再想一想我從姓齊的那裡討要小像的艱辛,製作過程中為此付出的代價——」再次亮一亮了傷的手指,「——現在老大你只要幫我進益一點點功力就能擁有它,簡直就是我妹妹經常掛在邊的『跳樓價』!」
「對了。」陸江北突然斂去笑意,沉聲問,「你說齊玄余看到何小姐的小像后發現了一個驚天,究竟是什麼?」
「哦,你問那個啊。」廖之遠打著哈欠回憶道,「哈——呼,他好像是說,何小妞的小像跟一個他見過的人很相似,而且不是一般程度的相似,姓齊的說了,這張小像就像是比著那個人鉸出來的。」
陸江北訝異地睜大眼睛,屏息問道:「難道是高絕的亡妻凌妙春?所以他才會對……」
「不是啊,廖公子昨天刻好匕首之後,我就眼瞧過幾次了。」柳穗端著兩壺熱氣氤氳的兒紅走進來,脆聲給他解答道,「那匕首上刻的子雖然很漂亮,我卻從未見過跟長得一樣的真人,也不覺得有哪裡眼,那個子跟我家大小姐凌妙春沒有一丁點兒相似之!」
此話一出,不只陸江北萬分驚訝,連廖之遠那個打到一半的哈欠也停住了。
在得知何當歸是凌妙春的表妹之後,他們都先為主地認定,高絕對何當歸不同尋常的奇怪態度,只是因為長得太像高絕的至之人了。因為這種觀點太堅定太有說服了,所以他們竟然沒有向高絕求證過一句,何當歸長得究竟像不像死去的凌妙春。
廖之遠邊雖然帶著一個現的認識凌妙春的柳穗,不過他對何當歸的興趣有限,刻的小像也是為了賺錢,因此也沒問過柳穗,這副小像跟家大小姐像不像。
陸江北和廖之遠面面相覷,高絕對一個長得不像凌妙春的子產生了興趣?難道他是真的喜歡上了,而不是在找凌妙春的替?而他們這兩個好友,不問青紅皂白地嚴詞批判高絕的冷酷無,總把別的子當做凌妙春,最後得高絕放狠話說今生不再見何當歸。難道他們這兩個好友幫了一次倒忙,只因為不想讓高絕、段和何當歸陷三個人的糾纏中,他們就殘忍地把高絕心中的小苗扼殺了?
陸江北更進一步地想到,既然何當歸和凌妙春的容貌沒有丁點兒相似之,那麼天機子齊玄余所說的跟何當歸長得幾乎一樣的人到底是誰?怪哉,就算世上真有兩個互不相識的人長得一模一樣,頂多讓旁人說一句真稀奇或真有趣,也算不上是什麼驚天吧?又何至於讓齊玄余這般「天子呼來不上船」的俊灑人如此的上心,還專門跑去長夜閣調查何當歸的世?
「山貓,齊玄余的原話是什麼?你重複一遍。」陸江北盯著廖之遠,「他沒提到跟何當歸相像的人是誰麼?」
廖之遠苦惱地抓一下眼皮,聳肩道:「他既沒提到這個,我也沒問,因為那時候我們已經得知了何當歸和凌妙春有姑表親戚關係,我就以為他說的是凌妙春,而且你知道他這人最裝神弄鬼,只有傻帽才把他的話當真!況且,一看到他拿出來的小像,我就一心琢磨著怎樣能弄到手,再去跟段換點銀子花花……」
陸江北思忖一下,跟廖之遠商量道:「山貓,我覺得這裡面大有文章,你明天回京再去找齊玄余細問一次,好不好?你也知道的,此人表面玩世不恭什麼都不放在心上的樣子,實則城府頗深,簡直就是油鹽不進。我跟他一朝為一起為聖上辦事,而且是同品不同秩,過去我多次想要與他結一番,都被他戲耍了個夠。咱們錦衛府只有你跟他脾氣相投,私下裡也能說得上話,而我跟他公事上的流都不多,若因為私事特意去找他,不免引起他的誤會。」
「我對此事也很好奇啊,可那姓齊的一向神龍見首不見尾,只有他主找別人,別人專程去找他,若能找到算邪的!」廖之遠抓過柳穗燙好的兒紅,咕嘟咕嘟喝上兩口,又說,「就算去齊府住下等,能等到他的希也不大,何況他爹是個討厭的老鬼,我看了他爹就吃不下飯喝不下酒,打死我也不去!」
陸江北出手如電,重重揪著廖之遠的腮幫,斥責他道:「呸,連聖上都對大國師禮敬有加,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當心禍從口出!此話以後再也不許說了!況且據我所知,大國師齊經多年來清心寡,不近,絕非你口中的老鬼,你幹嘛總給別人胡起外號?」
廖之遠奪回自己的腮幫子,沒好氣地嘀咕道:「哪個冤枉他了,我看齊經就是個假正經的偽君子,他要真是不近,世上也沒有齊玄余了。老大你有所不知,有一次我跟我妹妹青兒逛廟會,正逛得開心呢我突然覺得背脊和後頸都涼颼颼的,好像有人在窺視我們,於是我就拉著青兒在路邊地攤旁蹲下。我假裝對著太看玉,實則暗中搜尋窺之人,最後我發現那傢伙不是別人,就是偽君子齊經!」
陸江北挑眉:「你是說大國師跟蹤了你,還看你逛街?這怎麼可能?我想大概是一場誤會,他本來打算上前跟你打招呼,可後來見你玩得開心就沒有打攪你,然後恰巧被你瞧見造了誤會。」
廖之遠氣得猛捶了一下陸江北的肩頭,急聲道:「我才沒誤會他,當時那老頭子不錯眼珠子地盯著我家青兒看!」
陸江北後撤半步,不知為何他的臉變得有些蒼白,剛開口說一些什麼的時候,他驟然間激烈地連續咳嗽了幾聲。過了一會兒,他漸漸地平復下來,可是一道鮮紅的線卻從他抿的角溢出來,過優的下頜曲線,最後滴在了他的亮綠服上。
「你說什麼?」老太太手中的湯盅一歪,把雪白的湯淋在了的花翎褙子上,皺眉道,「我沒聽懂,什麼做逸姐兒『早就做夢夢見過竹哥兒會死的事』?逸姐兒已經離家半個多月了,本不知道竹哥兒生病的事,又怎麼會夢見這些!」
湯嬤嬤連忙從小幾上抓過一塊帕子給老太太清理湯,糾正著自己的話:「老太太你別這麼激,是老奴一時快說岔了,三小姐的原話並不是這樣的,夢見『竹哥兒會死』也是老奴據話里的意思猜出來的。」
老太太撥開湯嬤嬤的手,焦急地說:「別了別了,我怎麼越聽越糊塗了,你原原本本地把逸姐兒說過的話給我重複一遍!咱們家究竟是撞上什麼邪神了,古怪的事一樁接著一樁的來,逸姐兒在城外的山上住著,怎麼又跟家裡的竹哥兒扯上關係了!」聯想到大兒媳婦趙氏、二兒媳婦孫氏,以及大孫媳婦董氏都曾提起過的「何當歸妖孽說」,老太太攥了手下的紫緞面卐字如意紋被褥。
湯嬤嬤在床邊的腳踏上坐下,深吸一口氣,盯著跳躍的燭火回憶道:「開始的時候,三小姐吞吞吐吐地問我,『羅府是不是有人正在生病,生病的人是不是雙胞子韋哥兒竹哥兒中的一個?』我自然很吃驚,問從何得知,回答說是『做夢夢見的』,我自然不信了,於是繼續追問夢境的詳細容。三小姐一副很怕的樣子,只略略地提了一下那是個噩夢,還說是夢裡的一個老仙人告訴的。我聽話里的意思分明是在暗示『竹哥兒即將不久於人世』,而之前我離開羅府的時候,家裡的竹哥兒還能吃能睡沒有什麼大礙,於是我就制止再說下去,並告訴以後也不要向別人提起,以免言語失當得罪了大那邊兒的人。三小姐也聽從了我的建議,於是我們都不再提起這個話題。」
老太太屏息聽著湯嬤嬤的話語,儘管布滿了歲月的風霜痕跡,卻仍然可以被稱之為「麗」的臉龐上晴變幻不定。
「後來我回到家裡,甫一進門就看見家裡的紅燈籠統統換了白燈籠,連忙問小廝這是怎麼了,這才知道竹哥兒病危的消息。」湯嬤嬤一紅腫的手心,嘆口氣說,「竹哥兒乖巧懂事,是咱羅府所有人心尖尖兒上的好孩子,聽得了這個噩耗,我又是心疼又是心驚,沒想到三小姐的夢境竟然真了。老奴反覆思量著三小姐當時說過的話,仍然參詳不這其中的玄機,這才深夜來吵醒了老太太,想把這個怪事跟你說一說。」
老太太左手的五個指甲深深陷了右手腕部,聲音在空寂的室留下了抖的回聲:「難道那天湄娘讓李相士算的一卦……說咱們家有個妖孽子……說的都是真的?」
都是真的?
是真的?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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