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長青一怔，心中忽然涌上一陣不祥的預來，他走到于真邊，聲音有著自己都沒發覺的抖。

“于真，你們隊長呢？”

于真紅著眼睛別過臉沒有看俞長青，也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他抿著向已經坍塌的山頂，眼睛紅的可怕。

俞長青心知大事不妙，可他卻還抱著最后一希問道，“張震，蘇戰北呢？你們不說話，這算怎麼回事？”

張震用手抹了抹臉，拉著自己的頭發，半晌才痛苦說道，“隊長他，隊長他在溶里，沒有出來！”

俞長青只覺得腦海中“轟”的一聲，像是炸了一般，他白著臉嘶聲問道，“你說什麼？蘇戰北在溶里沒出來？那他，他……”

他想說，那他還能出來嗎？然而當他看到張震和于真痛苦的神時，他終于清楚的意識到，沒有可能了！

山已經垮塌那樣，就算是銅墻鐵壁的軀，也難以抵這樣的沖擊，更何況蘇戰北只是個之軀呢？

“他怎麼能這樣傻呢？肖決跑了，咱們還能再抓，可是他死了，讓活著的人怎麼辦呢？”

俞長青心中大痛，他頹然蹲坐在地上，仰頭看著狼藉的山頂，竟然像是個墳墓一般，而這里，也了埋葬蘇戰北的墳地。

不知何時，天空忽然烏云布，滾滾黑云在山頂，凌厲的閃電撕裂了大地，雷聲轟鳴，海風呼嘯著卷起大浪，仿佛大地無聲的哀歌。

瓢潑大雨從天而降，漫天的灰燼硝煙都隨著這場大雨而消融，化作涓涓細流，匯大海之中。

狂風嗚咽著刮過，樹葉簌簌而落，麻麻鋪灑在島上的每一寸角落，蓋住了那些荒涼的痕跡。

所有人就這麼站在大雨中，任由這場突如其來的雷雨沖刷著他們臉上的灰燼，不知是淚水還是雨水，從每個人的臉上滾滾落。

在這樣的大風大雨里，于真忽然嘶吼一聲，大喊道，“隊長，你還活著嗎？”

可是回答他的，只有更加狂烈的風雨雷電，除此之外，沒有誰回答他的問題，天幕之下，悲傷如河。

俞長青忽然想起第一次見到蘇戰北的時候，那天，超市門口發生了氣球炸案，當他趕到的時候，就看到蘇戰北正半跪在地上搶救傷者。

他皺眉看著蘇戰北，還沒問他是誰，蘇戰北已經回頭看了他一眼，臉上帶著令人折服的氣勢。

“還愣著干什麼？趕幫忙救人啊！”

就這一次，他就徹底記住了蘇戰北，這個穿著迷彩服的年輕男子，這個斗志昂揚永不言敗的軍人！

他從心底欣賞蘇戰北，不是因為他的父親蘇谷柏，而是蘇戰北的能力與氣勢，這樣優秀的男人，怎麼能這麼輕易死去呢？

雨勢漸漸轉小，風也變小了許多，很快，從烏云的隙中探出頭來，明亮的線撕開黑的天幕，天忽然亮了起來。

所有人在大雨的洗禮下，也慢慢平復了緒，他們抹去臉上的水珠，紅著眼站直了，向蘇戰北所在的地方，驚了一個軍禮。

半個小時之后，深州市的各級領導都得知了這個消息，蘇戰北的份不僅僅是個中校，同時，他還是蘇谷柏的兒子！

王誠在得知蘇戰北被山掩埋時，沉默了許久，才緩緩說道，“我明白了，我會告訴老首長的！”

站在辦公桌前，王誠猶豫了許久，這才撥通了蘇谷柏的電話，他沒辦法面對老首長啊，他該怎麼給老首長匯報這個消息。

當初，老首長將自己唯一的兒子到他手里，他知道老首長對蘇戰北抱有很大的期，可是，他沒有照顧好蘇戰北啊！

電話響了許久才接起來，那端傳來蘇谷柏蒼老沙啞的聲音，王誠心中咯噔一下，老首長已經得知消息了？

“王誠，你是來告訴我小北的消息嗎？我已經知道了！”

蘇谷柏的聲音格外蒼涼，他的聲音不復以往的凌厲與洪亮，語氣中滿是蒼老和悲傷，王誠仿佛看到了老首長紅著眼眶一臉心痛的模樣。

“老首長，對不起，我沒有照顧好小北！”

蘇谷柏嘆息一聲，緩緩說道，“怎麼能怪你呢？小北是軍人，軍人為國捐軀是他的榮耀，他，死得其所！”

王誠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麼，老首長說的話確實沒錯，他們都是軍人，他們早已做好了犧牲的準備。

然而，當真的有戰友犧牲時，他們的心還是格外的沉重，而且這個戰友，還是蘇谷柏的獨子！

與王誠說了幾句話，蘇谷柏掛了電話，他的眼眶里，早已蓄滿了淚水。

他的小北啊，他引以為傲的兒子啊，他戎馬一生，已過花甲之年，當年忍痛送走了妻，今天，又與自己的骨相隔。

蘇谷柏坐在那里，閉著眼睛，腦海里都是兒子從小到大的影，從他呱呱墜地時皺的樣子，到他蹣跚學步撲他懷中，再到他一天天長大，最終也穿上軍裝，在他面前敬了個標準的軍禮。

他后悔嗎？他后悔送自己的兒子去當兵嗎？如果兒子沒有當兵，或許他就是個普通的人，或許早已與卿卿結了婚。

當年他讓兒子讀軍校時，曾與妻子大吵一場，妻子說什麼了呢？妻子說，不愿意讓小北去當兵，不想再日日夜夜提心吊膽了！

今日，他終于會到了當年妻子的苦心，然而他卻不后悔，這個國家，總該有人握槍衛國，他的兒子不死，或許就是別人的兒子犧牲！

蘇谷柏就在這樣悲傷的緒中一個人靜靜坐著，直到電話鈴聲將他從回憶中吵醒，他了臉，怎麼又流淚了呢？

接起電話，林思卿哽咽的聲音已經傳來。

“蘇伯伯，你告訴我，蘇戰北沒有死，他還活著的，對不對，他怎麼會死呢？我還沒告訴他，我懷了他的孩子啊！”

蘇谷柏聽著林思卿悲痛絕的語氣，他的心也跟著一陣陣的抖，他努力控制著自己的緒，輕聲說道，“卿卿啊，小北他，他真的死了！”

電話那端林思卿發瘋似的大喊，“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會死！誰說他死了？連尸都沒找到，你憑什麼說他死了？”

蘇谷柏閉上了眼睛，緩緩說道，“卿卿啊，整個山都垮塌了，你覺得，小北還能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