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鴻離開后，花園有片刻靜寂。

夜輕染把玩著酒杯，面上神看不出喜怒，白玉杯酒水因他手腕的晃輕輕震，在杯中起一圈圈的漣漪，分外有規律，不溢出分毫。

容景微微偏著頭含笑凝視云淺月，眸中是任何一個人見了都會沉醉其中的溫。云淺月也回看容景，一掃早先的霾，笑容明艷。

二人旁若無人，空氣中流的氣息似乎有一種沉悶的溫。

許久，夜輕染放下酒杯，對容景笑道：“景世子彈指之間就讓朕折損了一個臂助，朕本來打算出兵南疆對他予以重用，如今人走了，你是不是需要還我一個人？”

容景偏轉頭，眸中的溫悉數化為清淡，“如今朝中招募了十萬兵馬，皇上如何還會缺人？”

“十萬兵馬里面未必有一人能敵得過伊家主。”夜輕染道。

“皇上也說了伊主一心鉆研劍，已經悟道。他雖然是一把好的寶劍，但好劍未必有好的用。他無心事，雖然有一好武功，但留下的話，未必有大用場。”容景手拿起桌子上的酒壺，溫聲道：“就像這個酒壺，看起來致，價值不菲，卻只能裝一杯酒，若是好酒之人來喝，它也只能夠潤潤，不若幾文錢的一個酒壇來得實惠。伊主就好比這致且價值不菲的酒壺，它的價值在于賞心悅目，不在于裝酒。皇上留他在皇上邊，一旦皇上委以重任，他卻不能做到，豈不是耽誤大事？如今他離開，皇上當該謝我。”

夜輕染聞言大笑。

群臣聽得這笑容張揚，似乎又回到以前染小王爺時的笑容，更加猜不出皇上心中所想。

夜輕染笑罷后，看著容景怒道：“好你個容景，你轉眼間就欺走了朕準備重用之人，如今到擺出一大堆冠冕堂皇的理由。”

容景似乎無奈一嘆，“自古忠君賢臣總是招皇帝不喜，景為皇上分憂，皇上反而責怪。都說伴君如伴虎，果然如是。以后我泱泱大國，還有何人敢向皇上進言？”

夜輕染冷哼一聲，“你以為人人都是你容景？”

容景手扶額，出疲憊之，“景的一直未曾養好，今日來宮里這一趟與伊主論劍又勞累了一番，被伊主的劍氣所傷，如今支撐不住。景先回府了。”話落，他拉著云淺月起站了起來。

夜輕染瞇了瞇眼睛，“堂堂景世子，數日還沒養好傷？”

“傷勢太重，皇上又不是不知。皇上和眾位大人繼續，我先告辭了。”容景不再看夜輕染，拉著云淺月離了席，向外走去。

“朕若是不準景世子離開呢？”夜輕染涼涼地道。

“皇上是明君，明君自古恤臣下。”容景腳步不停。

“好個明君，好個臣下。”夜輕染大笑，笑罷，清聲道：“藍家主、凌主、華主，景世子本來該在府中養傷，可是今日為了你等接風洗塵才來赴宴，如今你等三人就送景世子和景世子妃回府吧！也好悉一下榮王府所在。與景世子多多親近，畢竟景世子是我天圣的半壁江山，以后你們同朝為臣，多多向景世子討教。”

“是！”藍漪、華舒、凌燕三人站起。

云淺月瞇了瞇眼睛。

容景淡淡一笑，并沒有反對，拉著云淺月頭也不回地出了花園。那三人跟在后。

今日宴席的主角一走，群臣面面相耽，都不明白皇上什麼想法。

“去問問云王妃怎麼還沒來？”夜輕染似乎不覺得走了五個人有什麼影響，偏頭對侍吩咐。

侍連忙走了下去。

“藍家主、凌主、華主以后與眾卿同朝為，相機會多得是，也不差今日。稍后云王妃會來，要去南梁迎接回云王。南梁距離這里不下千里，云王妃路途定然勞苦奔波，接下來朕和眾卿就為云王妃送行吧！今日定然盡興而歸。”夜輕染眸掃了眾人小心謹慎的面一眼，笑著道。

群臣聞言恍然，終于明白皇上今日設宴的兩個目的，一個目的是為了給藍漪等人接風洗塵，另一個目的就是借此請云王妃進宮赴宴，讓其去南梁接云王的打算。連忙齊齊應和。

不多時，侍回來，稟告道：“皇上，云王妃已經進宮了，如今正到景世子和景世子妃，在一敘話，應該很快就會來。”

夜輕染點點頭。

眾人都想著不知道云王妃是否應承去南梁，不過當年云王妃和云王差錯大婚，先皇要將云王下獄，夫妻二人伉儷深，后來先皇拂袖而去，后來云王妃早逝，云王自此萎靡不振許久，這些年每當有人提起云王妃，他都黯然神傷，如今云王妃沒死回來了天圣，云王和還是夫妻，沒有道理棄夫不管，任其在南梁苦，推不去南梁。

群臣都正猜想著，果然玉青晴走進了花園。

遠遠走來，容貌依然如二三十歲子，傾城容貌似乎多年不改，令和同一輩的德親王和孝親王等人齊齊恍惚了一下。似乎這些年只有他們在老，而還是一如當年。

德親王妃和孝親王妃卻覺得那緩步走來的人分外刺眼，當年云王妃驚艷了多京城男兒，先皇、德親王、孝親王、包括已逝的榮王，哪一個不是當年的驚艷才華的人。出到京城那時，匯聚了多京中公子的眼，可惜不久后卻忽然消失，又過了幾個月，忽然以云王妃的份出現在他們的面前，云王一直以來都孱弱無能，京中有才名的公子里面他連個尾都排不上。可是那樣的子，偏偏了他的妻子。那時候不止先皇大怒，當年碎了多京中男兒的心，榮王府的榮王那麼冷靜自制的人，一夜大醉，之后如容氏歷代先祖一般，娶了一位貧民子。們當年也是有名的才，論容貌也不差，可是在面前，從來都是自慚形穢。

“染小子當了皇上，我還不習慣呢！”玉青晴走到面前，如長輩見到小輩，對夜輕染笑了笑，“我還用行禮嗎？”

“難得將青姨請進宮，在朕面前，青姨自是不必行禮。”夜輕染揚一笑，“來人，給青姨看座。”

有侍立即搬了座位在夜輕染下首。

玉青晴笑著走過去坐下，譜一坐下，便拿起桌子上的酒壺聞了聞，剛剛的端莊不見，如一般歡快驚喜地道：“呀，這是玉來香。好些年沒喝了呢！”

“這是酒庫里塵封了十幾年的玉來香，難得青姨聞到酒香就知道是它。”夜輕染笑道：“酒庫里只有這一壇了，從青姨離開后，云王叔就再沒釀過這玉來香。”

玉青晴拿著酒壺回味地道：“當年他知道我喜歡玉蘭花，又酒，因我原因，不能飲太烈的酒，可惜天下都沒有不烈不辣的酒，他就整整用了一年，又是找釀酒的人學，又是自己關在屋子里實驗，給我釀了這玉來香。”

“云王叔對青姨實在有心。”夜輕染嘆道：“當年人人都覺得青姨嫁錯了人，稀里糊涂地了云王妃，可是后來人人都只能嘆服云王寵妻，無所不寵。青姨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玉青晴似乎想起往事兒，笑得溫暖，“是啊，他對我真的很好。不止為了我費盡心機釀了玉來香，凡事我喜歡的，都弄進云王府。尤其是有一件事，我當時開玩笑說想酸梅吃。當時那個季節京城沒有酸梅，只有西南有，他便利用了職權，讓兵部八百里加急給我弄了一罐酸梅，遭了皇上痛罵一頓，后來又罰了他一年俸祿，將他從兵部掉到了刑部。進刑部后不久，他陪我去靈臺寺上香，一位刑部員也陪妻子去上香，多看了我兩眼，他就命人將其打了個半殘，皇上再次大怒，將他罷了，他卻更得意，說可以日日陪著我了，于是冬天陪我去打獵，夏天陪我去賞花。先皇惱怒，說他為云王府后人，不思進取，將他派去了西山軍機大營歷練。他到那剛一日，就和人打架，原因是那人取笑他，說怎麼沒帶著你那個撿來的人來軍營。他就將人揍掉了好幾顆牙，那人是當時皇上最寵的一位如嬪的哥哥。當時那人是軍中副將，在軍中有了些基，又是他的上級，那人大怒，命人要對他實行軍，他奪過馬就跑出了軍機大營，那人以為他畏罪潛逃了，剛要找先皇哭訴，他卻糾結了一幫子京中富家宦子弟，帶去了軍機大營，將那人打死了，將軍機大營鬧翻了半邊天。先皇大怒，要殺了他，可是他說侮辱他妻子就是侮辱他，皇上寵一個小妾，冷落皇后，寵妾滅妻，致使那個人囂張跋扈，不將他這個國舅看在眼里，這都是皇上縱容的結果，他男子漢大丈夫，自然要維護妻子，本沒有錯，皇上若是殺他，就是告訴天下人，他寵妾滅妻，皇上無奈放了他，將他從軍機大營又調回來，到了禮部。讓他好好學學禮儀，后來我不堪，早先去了，沒想到他在禮部一待就十幾年，再沒變過。”

群臣都靜靜聽著，老一輩的朝臣人人恍惚，似乎都記起了當年之事。那時的云王啊，似乎從云王妃死了之后，就再沒見過。明明儒弱看起來在京中所有公子中最無能，可是偏偏他骨頭氣的時候皇上都無可奈何，那時候的榮王看著可欺，可是沒人敢他的肋，他的肋就是云王妃。

新一輩的朝臣都不敢置信，當年那個聽起來囂張紈绔到寵妻到如此地步連先皇都拿他沒辦法的人是那個儒弱得連先皇打個噴嚏都嚇得抖三抖的云王嗎？

一時間，大殿上分外的靜寂。

玉青晴似乎也沉浸在往事的回憶中不可自拔，角掛著幸福的笑意。

“是啊，當年朕雖還小，但也是記事了。云王叔寵妻，將朝野上下都弄得必須跟著一塊兒寵一般。誰敢對青姨不敬，他就讓誰吃不了兜著走。連皇伯伯都無可奈何。”夜輕染嘆了一聲，話音一轉，“可惜那樣的云王叔在青姨離開后就再沒見到，青姨離開后，云王叔就如行尸走一般，皇伯伯曾經下了一番狠力讓他變回以前的云王叔，可惜一年兩年都沒辦法，后來讓皇伯伯也泄氣了。這些年里，云王叔是個好臣子，可惜，卻了活力。”

玉青晴似乎回過神來，給自己斟了一壺酒，放在邊，卻舍不得飲一般，“我這些年在東海，也總覺得心里了些什麼，后來恢復了記憶，原來才知道一夢十幾年啊。”

明明還是絕如的容貌，可人人都看到了眼中不可追憶往事的滄桑，也不由得為傷，似乎能深切會的苦。

“青姨也無需難，幸好如今云王叔和您都活著。”夜輕染勸道：“云王叔若是知道您還活著，而且很好，他一定會重新活過來，歡天喜地的。”

玉青晴聞言忽然一笑，點頭，“是啊，幸好我們還都活著。可惜我醒來得不是時候，回來的時候，他去了南梁了。”

“南凌睿登基，南梁自立，云王叔掌管禮部，也是王爺份，出使南梁恭賀最為合適。可恨南梁得寸進尺，竟然以做客為名扣押了云王叔，不讓其返程。”夜輕染沉聲道。

“我去接他。”玉青晴道。

夜輕染眸輕閃，看著玉青晴道：“朕今日派人請青姨來正有此意，可是又覺得南梁不遠千里，實在奔波勞苦，又不忍心青姨奔波，可是除了青姨外，又無人能接回云王叔。云王叔是我天圣的重臣，豈能一直被扣押在南梁？上次皇伯伯五十五大壽，南梁國師說青姨是他師妹，朕想青姨既然與南梁國師是師兄妹關系，青姨若是去南梁接云王叔的話，南梁應該會看在國師的面子上放云王叔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