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青梔知道婉昭儀稱病,已是第二天早晨。
青梔接連寵,每日都要侍奉衛景昭去上朝,已經習慣在鳥兒在窗邊婉轉啼時,就睜開了眼睛。
菱花鏡里的佳人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梳月用檀木宮梳為篦頭發,口氣里帶著得意和痛快,“昨兒晚上,薜蘿宮里請了好幾趟太醫,靜鬧得很大。聽說連長福宮里的皇上都給驚了,”梳月是打心底厭惡裴婉修那樣下作的手段,說起這事不免有幾分幸災樂禍,“皇上那時候與安妃在一起,連面都沒,只隔著屏風讓婉昭儀好生休息呢。”
嵐秋不免又謹慎了起來,“知道你心里得意,可也不能這麼放在臉上。在西配殿里還好,若是出了錦繡宮,恐會給小主帶來麻煩。”
梳月是聽勸的,趕斂容福了福,“是,嵐秋姐姐,我再也不這樣了。”
青梔手上正擺弄著清晨花房里才供上來的花,聞言就笑,“穩重是梳月的好,只是這些時候太順風順水,就給忘了,”說著看向梳月,“正如嵐秋所說,可要重新撿起來才好。”
梳月屏息凝神地記在了心里,青梔知素有分寸,并不多說,只道:“宣太醫了就好,就怕一點不信鬼神之說。宮里有人心魔所擾,這出戲才能唱下去。”頓了頓,又續道,“怡芳他們多半也累了,今天不去喊他們起來,等睡飽了再召過來,我細問問。”
乾明宮猗蘭殿,唐思宛昨天使出渾的解數侍寢,把母妃和康國宮里那些嬤嬤所教的技巧都用了上,也伺候得皇上盡興。
然而并不習慣為他人整理儀容,也不習慣如此早就起來了。衛景昭見睜著朦朧的雙眼手忙腳,便喚了趙和來,對思宛溫和地道:“給宮人們去做罷。”
唐思宛拿著母妃所教的話,覺得此刻也該表白下自己的意綿綿,“臣妾還是要學的,有朝一日必然能給皇上親手著束發。”明眸善睞,語氣的,“能親眼看著皇上上朝,臣妾心都是暖的。”
這話是很得的話,然而衛景昭聽進耳朵里,卻忽然想起來似乎有個人不久前才對他說了類似的話。
細細思量下,想到是青梔對說的。也是一個這樣的早晨,那個巧笑嫣然的子說:“嬪妾每每這樣送皇上去上朝,想著嬪妾的夫君是天下的王,便覺得無限驕傲。”
唐思宛不會想到自己一句話,機緣巧合下竟然讓邊的男人去掛念另一個人。
衛景昭很快回過神來,微不可見地掩下去心思,微笑道:“那麼朕便去了,遲些讓趙和送坐胎藥過來,你乖乖喝了,早日懷上你我的孩子。”
思宛目盈盈,似乎有些的淚意,“皇上……臣妾相信,皇上待臣妾是真心的了,臣妾待皇上也是。”
那麼巧,這次說的是“真心”二字。上一次當著衛景昭的面提出來這兩個字的,也是傅青梔。
衛景昭沒有多說,拍了拍的肩膀,轉走了。
去乾明宮的路上,衛景昭忽然問:“昨天婉昭儀到底是怎麼回事?”
世上沒有不風的墻,何況是天下之主想知道的事,趙和早已派人撬開小宮的,把來龍去脈都了清楚,“回皇上的話,昨天婉昭儀娘娘在回宮的路上,似乎遭遇了蕊的冤魂。婉昭儀驚,就宣了太醫。”
“是瑾容華做的嗎?”衛景昭輕輕地問。
趙和不敢胡說話,老實地道:“奴才沒有查出來,但是昨兒確實有人看到,瑾容華宮里的怡芳賀小順子,較晚才回錦繡宮。”
衛景昭點點頭,趙和以為他會有些不高興,誰知接下來說的是:“朕國事繁重,你看著些瑾容華,有什麼事圓不過來的,你不必過來問朕,先幫襯一二。不管怎麼說,這世道還該是善惡分明的,讓裴氏如此到懲罰,既不損了皇家面,亦是理所應當。”
趙和心里暗暗嘆氣,果然只要心里喜歡,不論做什麼,皇上看著都是對的。
而被提及的怡芳與小順子,今天結結實實地睡好了覺,才到青梔那里回話。
“小主想的好法子,奴才在貓尾上打得很松的結,只要跑一跑就掉了,也是天助小主,恰巧那貓是跑到婉昭儀面前才掙開來,茗兒一眼就認出來了是蕊的服,”小順子眉飛舞,“不過話說回來,即便掉得早了,憑婉昭儀的脾氣,也絕對會過去看的,之前奴才往灌木叢里扔石子,就著了人去探察。”
青梔含了一笑意,“婉昭儀的好奇心和唯恐天下不的格一時半會兒是改不了的。”笑問怡芳,“你量矮小,躲在賦竹亭后加上線暗,全然看不出來,聽說婉昭儀已經給嚇病了。這次你與小順子立了大功,想要些什麼賞賜?”
怡芳低著頭不敢看青梔,口中實在地回道:“雖說奴婢也瞧不慣婉昭儀陷害孟才人,但小主若是能賞些碎銀,奴婢就激不盡,甘為牛馬。”
嵐秋聽這話有些勢利,當即喝道:“怡芳,為小主辦事是理所應當,小主心善,愿給些賞賜,你怎麼還順桿爬了?”
青梔并不在乎,反而攔著嵐秋問:“你素來不是看重這些的人,有任何賞賜都高高興興的,是家里出了什麼事,急需銀子嗎?”
怡芳輕輕用腳在地上蹭,顯出忐忑的心。然而小主的話不敢不答,只能囁嚅著說出實,“是家里出了事,前些時候奴婢的爹出去做工,搬大圓木時被砸傷了。”怡芳年紀還小,說到這里,擔心之下有些哽咽,“如今家里只有奴婢與奴婢娘賺錢,爹養傷也是一筆開銷,奴婢只能厚著臉皮,和小主說這樣的話。”
青梔微微皺起了眉,怡芳用手背著眼淚,信誓旦旦地道:“但奴婢再窮,也不會像黛痕那樣,做出背主求榮的事來,可是真要來求小主,又有些說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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