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侯自武功很高。”大教習道，“如果是專門去刺殺他的人，他不可能遲鈍到毫無察覺，也不會完全坐以待斃，而是現場應該有打斗的痕跡，不可能死得那麼輕易。”

　景帝聞言皺眉，思索片刻：“所以你的意思是，是人的手？”

　大教習點頭：“這種可能很大。”

　只有人，而且是彼此信任的人，才能在猝不及防間手功。

　景帝道：“廷王昨晚在做什麼？他有沒有去過侯府？”

　“屬下不太清楚。”大教習道，“屬下只知道廷王跟幾位幕僚在書房議事，直到子時幕僚才離開。”

　議事？

　景帝冷笑：“老四這是在籌謀該如何早日得到朕的皇位吧。”

　大教習沉默片刻，不疾不徐地補充了一句：“廷王的書房里有一條道直通長侯府。”

　景帝一頓，隨即驚怒抬眸：“你說什麼？”

　“廷王書房里有條道，直通長侯府。”大教習重復了一遍，然后道：“至于廷王有沒有利用議事的遮掩悄然去長侯府，此時屬下不得而知，也沒人影衛知道這個問題。”

　神殿出殿的影衛也就那麼多，負責盯著各王府和朝臣有沒有什麼過分出格的舉，并不會事無巨細地稟報——沒那麼多人手，也沒那麼多力和時間。

　況且刑部和大理寺才是負責查案的機構，影衛只是影衛，遇到特殊以及刑部解決不了的事才需要影衛出手。

　景帝眉目深沉，眼底冷如寒潭。

　原本雖然有玉佩為證，可他并不相信刺殺長侯一事當真會是夜廷淵所為，他因為不會蠢到殺了人還留下證據，然而……

　議事半夜。

　書房里有道？

　議事到半夜應該不算什麼，籌謀帝位的人哪個不召幕僚議事？可昨晚議事應該只是個遮掩，老四極有可能是打著議事的幌子把心腹進書房，替他打掩護，然后他自己則是直接從道去了長侯府，跟崇峻談，然后趁其不備殺了他？

　崇峻急之下手抓住了他的玉佩，他匆忙離開，所以沒有及時發現玉佩丟失，待到發現玉佩不見了時，崇峻的死已經鬧到了大理寺，他想要回去找已然來不及。

　景帝沉默地腦補出一出最有可能的劇發展，卻已經沒了震怒的力氣，這幾天接連雷霆大怒，似乎已經麻木了，麻木之后只剩下失。

　他道：“廷王書房有道一事，你以前怎麼沒說？”

　大教習低頭，語氣很淡：“皇上沒問。”

　景帝語塞：“……”

　揮了揮手，“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大教習點頭：“屬下告退。”

　景帝獨自一人在書房里待了良久，對著龍案上堆小山一般高的奏折發呆，他覺得自己大概是老了，這兩天總生出一種力不從心之……

　……

　夜廷淵回府后徑自了書房，不發一語地僵立案前良久，心頭怒火沸騰，到底沒克制住，直接抬手掀翻了幾案，案上茶盞和茶壺摔了一地。

　然而如此猶不解氣，他取下墻上掛著的長劍轉出了書房，一路輕功飛奔到后花園，一掠，狂風掃落葉般在園子里一通發泄，把好好的一片園子毀了個七七八八，一片狼藉。

　廷王妃心打理的桂花在利劍砍伐之下了禿禿一片，遍地的殘葉枯枝，花瓣紛飛。

　季婉月得到消息匆匆趕來時，只看到滿園的凌不堪，仿佛從這一片狼藉之中看出了夜廷淵此時糟糕頂的心。

　“王爺，怎麼了？”

　夜廷淵執劍而立，沉默不語，素來沉穩嚴謹的面上掩不住鷙和怒火，直到季婉月連喊了三聲“王爺”，他才緩緩轉頭看向妻子，漆黑的瞳眸里是抑的烏云沉沉。

　季婉月心里不安，卻聲道：“王爺，發生了什麼事？”

　夜廷淵沉默片刻，聲音冷淡：“沒什麼。”

　話音落下，轉往園子外走去。

　季婉月跟在他后，語氣溫婉：“不管外面發生什麼事，都請王爺不要太過放在心上。人生本就起伏無常，沒什麼過不去的砍。”

　夜廷淵沒說話，也不知有沒有把的話聽進去。

　“殿下！廷王殿下！”侍衛匆匆來稟，“宮里來了衛。”

　衛？

　夜廷淵神經一，抬頭看向幾個穿衛服飾的男子走了過來，朝他行禮，夜廷淵皺了皺眉，語氣恢復了往日的沉穩冷峻：“又發生了什麼事？”

　“卑職等奉旨而來，想去殿下的書房看看。”

　書房？

　夜廷淵心頭微寒，忍不住握了手，咬牙道：“這是何意？”

　“卑職只是奉旨行事，不敢揣測圣意。”

　季婉月下心頭不安，溫和笑道：“父皇是要讓你們來搜查什麼東西嗎？”

　夜廷淵眉頭微深，若真是搜查倒沒什麼可懼的，他的書房里也沒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

　只是眼下的局勢對他不利，想到夜紅綾不顯山不水間就給了他這麼一個雷霆反擊，夜廷淵心里已經有了影，任何以一點風吹草都足以挑起他的神經，讓心里多了一些顧忌和不安。

　但皇帝的旨意不可違。

　夜廷淵下心頭緒，淡淡道：“既是父皇旨意，本王自然遵從。”

　為首的衛躬道了句：“冒犯王爺。”便領著其他人進了書房。

　夜廷淵跟著走了進去，卻沒有往里面走去，而只是站在門前看著。衛們并未隨意翻，甚至沒有一下夜廷淵書案上的東西，只是走到書架和屏風后看了看，時不時地抬手敲敲墻壁，似是在尋找著什麼。

　夜廷淵心頭不解，淡漠問道：“各位在找什麼？”

　衛們沒說話，目如炬地在各個角落里搜尋，直到為首的衛無意間書架旁邊的一個凸起，隨即聽到一陣沉悶的像是暗門被開啟的聲響，所有人瞬間一震。

　夜廷淵則剎那間繃了神經，臉沉至冰點。

　幾個衛面面相覷了一陣，像是在換著彼此的意見，隨即為首的衛轉過來，朝夜廷淵微微躬：“卑職等今日冒犯王爺實屬不得已，還請王爺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