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落音，綾墨神微變，下意識地就要跪下請罪。

　“別跪。”夜紅綾漫不經心地開口，倚著床頭，“把碎片挑出來，簡單清洗之后包扎起來就行，沒什麼大礙。”

　綾墨角抿，并沒因夜紅綾這句話而放松下來，臉依舊繃得的，心里的惶恐清晰地浮現在蒼白的臉上。

　夜紅綾就不明白，出自神殿的綾墨過的傷比這嚴重十倍百倍的都有，這點算什麼？

　至于這麼失態？

　“我讓人打來了水。”榮妙言端著水盆走進來，“凌姐姐傷勢沒什麼大礙吧？要不要我去請府醫過來？”

　綾墨正要答應，夜紅綾卻已開口：“不必。這點小傷不值得興師眾。”

　榮妙言哦了一聲，把水盆放在盆架子上，轉頭看到夜紅綾手上的鮮淋漓，臉微微一變：“還……還是請府醫來吧。”

　“不用。”夜紅綾有些無奈，“你看不得這個，先出去吧。”

　榮妙言有些放心不下，取出自己的帕子在水里打擰干，遞給了綾墨：“這個給你用。”

　其實是想幫凌姐姐的，但擔心這個侍從阻止，于是就把帕子遞給了他，讓他自己手。

　綾墨沉默地接過了帕子，小心翼翼地拭著夜紅綾掌心，似是擔心弄疼了一樣。

　榮妙言站在旁邊注視著他的作，看著看著，忽然后知后覺地想到了一個比較重要的問題。

　“凌姐姐。”抬眸看著夜紅綾，榮妙言語氣有些古怪，“你既然是兒，那邊只帶著一個侍衛伺候起居，是不是……嗯，不太方便？”

　其實想說，是不是不太好？

　畢竟男授不親，而且沒記錯的話，這個綾墨侍衛整日跟凌姐姐待在一塊，在所有看得到的時間之，他們都是相的。

　榮妙言甚至還看到過綾墨給凌姐姐肩，還看到過綾墨服侍凌姐姐起洗漱。

　如果只是侍從的話，是不是有點太親了？

　之前以為凌姐姐是個男子，倒是沒覺得有什麼，可現在……

　夜紅綾沉默片刻：“他不是尋常的侍從。”

　不是尋常的侍從？

　難不也是扮男裝的？

　榮妙言不由抬眸打量著綾墨，可怎麼看也不覺得他像是伴男裝的樣子，除了這容貌太過普通，段也比凌姐姐高了許多，本不可能是個子。

　夜紅綾沒再多做解釋。

　綾墨更是沉默而專注地低頭給夜紅綾理手傷，本不理會榮妙言的疑。

　待掌心跡拭干凈，確定沒有碎片殘留之后，他才取了包袱里的一個瓷瓶，把里面的傷藥倒了一點出來抹在夜紅綾的掌心，然后撕了一塊干凈的布條，把夜紅綾的手掌細細地包扎了起來。

　窗外天已經黑了下來。

　夜紅綾轉頭看了看，站起道：“先去用膳吧，別讓王妃等久了。”

　榮妙言回過神，目落到夜紅綾已被包扎妥當的手上，皺了皺眉：“凌姐姐方才是想到了什麼不開心的事嗎？”

　什麼樣的事能讓凌姐姐激到徒手碎茶盞？

　“沒什麼。”夜紅綾搖了搖頭，轉頭看向綾墨，語氣難得多了溫度，“別擔心。”

　綾墨抬眸，對上夜紅綾漆黑平靜的瞳眸，瀚海一般無邊無垠的眼底似能包容萬，只一眼便足以讓人淪陷。

　細不可查地點頭，綾墨低頭著自己的雙手。

　十指修長白皙，骨節分明，充滿著強悍的力道，殺人時從未出現過失手，即便曾經掌心被打腫，也依然可以穩如磐石，用傷的手掌重傷穆國宮廷第一高手。

　可方才……

　方才的抖是他無法控制的，不知緣由。

　…

　晚間吃飯時的氣氛很詭異。

　這是夜紅綾住進攝政王府之后，第一次跟攝政王夫婦和懷瑾一道用膳。

　予熙也在，就坐在懷瑾旁邊。

　綾墨沉默地站在夜紅綾側，并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攝政王妃看到夜紅綾手上包扎著布條，很是大吃一驚，連忙問是怎麼回事，懷瑾也詫異，方才他在的時候分明還好好的，這才一會兒工夫，怎麼就傷了？

　“呃，茶盞不小心碎了，凌姐姐的傷是被瓷片扎的。”榮妙言簡單解釋，并沒有說茶盞是被夜紅綾徒手碎，“綾墨已經幫凌姐姐理好了傷口，沒什麼大礙，表哥不用擔心。”

　懷瑾點頭，果然沒再多問。

　但接下來的一幕就讓人無法不側目了。

　因夜紅綾右手有傷，綾墨便一直站在邊給布菜，甚至用筷子夾了送到夜紅綾邊。

　這要是在屋子里單獨用膳，自然沒什麼，可這麼多人，數雙眼睛總是不由自主地落到綾墨上。

　倒不是覺得夜紅綾矯，而是這個侍從的存在太強，尤其是予熙，目總時不時落在綾墨面上，試圖從那張普通的臉上找出什麼花來一樣。

　“我自己可以吃。”夜紅綾倒是淡定，神沒什麼變化，徑自從他手里接過筷子，用的是左手，“坐下。”

　這兩個字一出，桌上所有人不約而同地又看了過來。

　夜紅綾淡道：“我這個侍從腸胃不好，需要盯著他吃飯。”

　榮威點了點頭，其他人也很快收回了視線。

　雖然他們不知道這個侍從哪里特別，需要被凌姑娘如此另眼相看，但既然凌姑娘都對他特殊，那自然也就是攝政王府的客人。

　況且凌姑娘如今已是東齊公主，而這個跟隨在邊，可以忽略男之別，連起居都近前伺候的侍從，想來在凌姑娘心里一定有著非同尋常的分量。

　坐下一起用個晚膳也沒什麼。

　綾墨沉默地在夜紅綾邊的位子上坐了下來，并沒有理會其他人的探究目。

　一頓晚膳用得安靜無聲，沒有人說話。

　很多事彼此都已是心知肚明，言語有時候反而是多余。

　但有一點可以確定，攝政王府跟平公主已算是有了比旁人切一層的關系，只要以后攝政王府沒有不臣之心，亦或者凌姑娘沒有叵測居心。

　那麼，這樣的關系應該可以持續很長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