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紅綾喝完一盞茶，抬眼了夜，嗓音清淡：“起來。”

　綾墨松了口氣，低低地道了聲“謝主人”，才沉默地站起，低斂眉眼肅立一旁。

　夜紅綾沒再多問什麼，很快起回了西廂房。

　次日一早，珩調集了家最銳的府衛，足足六十人團團保護在錦蘭院里里外外，幾乎圍得不風，連一只蚊子想飛進來也不易。

　洗漱完，用過早餐，夜紅綾第二次進了懷瑾的屋子，關門之前，看著綾墨，淡淡開口：“這里不用你守著了，去睡兩個時辰。”

　綾墨點頭：“是。”

　夜紅綾轉頭吩咐左右府衛：“在我出來之前，不許任何人進來打擾。”

　說罷便關上門，轉穿過雕花隔斷的紅木屏風，走到床前，看著臉上黑氣已經褪去了一層的懷瑾，拉過一張椅子在床前坐了下來。

　屋外響起一陣腳步聲，隨即傳來珩跟府衛低低的詢問談。

　夜紅綾沒有理會，手把懷瑾的挪了個位置，并扳過懷瑾的頭，頭頂直對著的視線。

　取出裝著銀針的錦盒打開，從中出一最細的銀針，刺破自己的手指，鮮紅的自白的指尖溢出，夜紅綾眉眼沉靜，竟是直接用銀針在中滾過一圈，然后找準了懷瑾的頭頂心位，將銀針慢慢刺了進去。

　人頭頂心是最脆弱的要害位，稍有不慎，頃刻間就有可能一命嗚呼。

　而夜紅綾的手卻很穩，穩得不像是在對著一個人，而是對著一個沒有生命的布偶。

　一針慢慢扎要，很快又出一，重復著相同的作，刺進第一針旁邊的位中。

　懷瑾沒有一點知覺，如石雕般沉睡著，可隨著細如發的銀針一刺頭頂心，他面上的黑青之卻仿佛被什麼東西蒸發了一樣，慢慢褪去，一點點了如紙般的蒼白。

　時間慢慢流逝。

　窗外太升起，屋子里清涼之氣逐漸被炎熱取代，溫度一點點升高，懷瑾頭頂周圍開始彌散出一層層熱氣，熱氣中夾雜著一種難聞的腥臭。

　夜紅綾絕艷白皙的臉上亦是沁出了一層薄汗，指尖均勻輸出的真氣維持著銀針的溫度，將凝聚在頭頂的蠱毒一點點通過蒸發的方式出外。

　蠱毒是毒也不是毒。

　不能用尋常的方式解毒，卻能通過特殊的手段把蠱轉化為毒……而這種方式，世間知道的人并不多。

　不知過了多久，夜紅綾輕輕吁了口氣，收回真氣，抬手以袖子拭去額頭上的汗水。目落在留在發間的幾銀針上，須臾，手把銀針一一了出來。

　原本細小干凈的銀針表面裹上了一層黑，幾乎看不出銀針原本的。

　將幾泛黑的銀針擱置一旁，夜紅綾又出錦盒了一稍長些的銀針，再次刺破自己的食指，將新鮮的滴到懷瑾濃的發間。

　一滴又一滴。

　腥氣縈繞在鼻尖，跟空氣里尚未散去的腥臭味融合在一起，氣味著實不太好聞，夜紅綾卻始終面無表，便是連扎破自己手指放的舉都從容平靜得很，像是扎的本不是自己的手一樣。

　珩在門外焦灼地踱著步子，卻也不敢弄出太大的聲音，怕影響到屋子里的凌公子，直到看見綾墨從西廂房走出來。

　一黑袍的年容貌看起來普普通通，可氣質冷漠，渾充滿著寒峭凜冽的氣息，怎麼看都不像是個普通的隨從。

　珩眼神深了深，越發肯定凌公子來歷不凡。

　份、來歷、名諱都可以作假，氣度卻是無論如何都偽裝不了的東西，尤其是在見多識廣的人眼中……凌公子和他的隨從綾墨都是連珩這樣的老狐貍都看不出深淺的人，就算現在有人說他們只是尋常的來歷，珩也絕不會相信。

　外面的太移到了頭頂偏斜的位置，離午時已經不遠，綾墨遵著夜紅綾的吩咐休息了兩個時辰，此時兩個時辰已經過去，而夜紅綾還沒有從懷瑾的屋子里出來。

　“綾墨公子。”珩低聲開口，“你家公子大概還需要多久能好？”

　綾墨緩緩搖頭：“不知道。”

　珩聞言微默片刻，換了個問題：“我能不能知道，綾墨公子這一功夫是從何學來的？”

　綾墨瞥了他一眼。

　“別誤會，我沒有別的意思。”珩淡淡苦笑，“昨晚發生的事綾墨公子也看到了，刺客接二連三闖進家里來。家偌大的府邸，這麼多的護院居然沒一個是對手，幸虧有綾墨公子守著房門，否則懷瑾只怕危險。”

　頓了頓，他輕輕嘆了口氣：“所以我想，若懷瑾邊也能有綾墨公子這般手的高手保護，我定然能放心不。”

　家家大業大，作為家唯一嫡子的懷瑾以后會是繼承家業的唯一人選，做生意之人走南闖北，所遇到的危險也多。

　以前珩一直以為家養的護院足夠多，不管是家里跑的，還是專門負責保護主子們安全的護衛，家都綽綽有余。

　可現在他才發現，以前那是沒有遇到真正的危險，若真有人要針對家，家這些平常看著手不錯的護衛們當真起不了多大作用，尤其是遇上那些究竟訓練的暗衛死士一流。

　綾墨沉默地走到門前站著，冷漠不發一語，眉梢眼角縈繞著凜峭寒氣。

　于是珩了然，他又吃了個癟。

　莫怪是凌公子的隨從，這主從二人實在相似，最擅長讓人吃癟。

　珩有些挫敗地嘆了口氣。

　昨日之前他一直是威風凜凜的家家主，就算懷瑾中毒，他愁眉不展，但這并不影響他在外人面前的地位。可他現在才發現，他這家家主的份在這對主從面前卻本是形同空氣。

　輕微的腳步聲在門后響起，綾墨眉眼微，轉頭看向被拉開的房門，視線里映夜紅綾略帶蒼白的臉，心下驟然一：“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