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珩心中有數,早知櫻草有問題,可看那孩子本不壞,年紀又小,還能跟子睿玩到一起去,這才大膽地把人留了下來。好在如今雨過天晴,一切都還好好的。
謝過苗氏這麼多年對子睿的照顧,苗氏卻笑一家人說兩家話。姚家從來都拿當親孫的,從來也沒因爲一個“外”字而刻意生份,這些事都是長輩應該做的,只是很憾姚顯去得早,沒能再多幾年天倫之樂。
夜裡,羽珩跟子睿坐在院中,子睿十三歲了,翩翩年郎已經長,眉宇間承襲了瑾元和姚氏所有的外貌優點,十分俊朗。羽珩說:“我的弟弟,沒想到是個小帥哥呢!”
子睿聽不明白什麼帥哥,但也知姐姐是在誇他長得好看,於是笑著道:“那是因爲隨了姐姐,姐姐好看,子睿纔好看。”
“胡說。”手去點子睿的頭,“長相都是隨爹孃的,哪裡能隨得著姐姐。”
“爹孃已經不在了,以後子睿只有姐姐。”年郎微仰著頭,“子睿長大了,可還是沒有姐姐高,你再等我兩年,待到子睿及笄,一定會超過姐姐的。”他說著,也微微嘆息,“姐姐,以後你要去哪裡?我知道你不想住在京城了,可是這些年我都見姐姐,現在你要走,能不能帶著我一起?”年的目中帶著期盼,他告訴羽珩:“書院的課程我已經全都學會了,先生說我的進度比正常的學子最能提早了兩年,如果要參加科考,現在的學識足以。而且我若去科考,就不會比當年的父親差。先生還說,他已經沒有再多的東西教給我,我若想學到更多的東西,應該跟著姐姐,他說姐姐是個傳奇的子,這世間獨一無二。”
聽著子睿轉述帝師葉榮的話,羽珩幾番慨又起。曾經通過子睿給帝師帶了不東西去,都是後世的紙筆之。葉榮曾給過一封親筆回信,信是用鋼筆寫的,還不是很練,但筆鋒大雅,著實難得。信中,葉榮對這些東西表達出極度的好奇,也大讚羽珩是大將之風,世間難尋。
思量著子睿的話,半晌,開口問道:“姐姐記得你以前喜歡看兵書,總嚷著長大了要跟著你姐夫上陣殺敵,現在可還這樣想?是想提著刀槍上戰場,還是想要朝爲?”
子睿很認真地把這個問題又思考了一遍,然後告訴羽珩:“姐姐,我曾經想過很多次在沙戰征戰,然後立下大軍功,讓姐姐能夠以我爲榮,可是後來就不再這樣想了。姐姐,子睿很沒出息,子睿不再想上戰場,也不想朝爲,到是很懷念從前在西平村的日子。雖然很苦很窮,雖然也會有壞人爲難我們,但那裡的人卻依然比京中要質樸得多。咱們當年離開京城時,子睿還太小,並不記得多在府的好日子。可西平村三年的記憶卻一直都在,每每回想,都會引發無限的思念。姐姐,咱們還會再回去嗎?”
羽珩看著自己的弟弟,笑了起來,告訴他:“會,只要你想,姐姐就帶你回去。”
說話算話,在蕭州逗留十日,子睿從書院退學出來,苗氏帶著櫻草回了京城,子睿則跟著他的姐姐一路向西。
他們要回到西平村去,回到那裡去過平靜的生活,也回到那裡,去等著玄天冥前來匯合。
馬車西行時,羽珩告訴他:“我們還要往北界去一趟,去送蓮王殿下回家,然後,你姐夫會帶著我們一起卻一個很好的地方。他說那裡是世外桃源,是一個只看一眼就能上之,子睿有沒有很期待?”
年點頭,“期待,只要有姐姐和姐夫在的地方,子睿都期待。”
“可是你苦學數載,卻無以致用,可有憾?”
“不憾,先生說了,學問和本事並不一定要用到戰場和朝堂上,它們會伴我一生,現於生活的方方面面。”
一車西行,班走趕車,黃泉時不時地遞一瓶水出去,再時不時地遞兩塊點心。
水是羽珩從空間裡拿出的礦泉水,點心也是從空間裡拿出來的巧克力派,人們吃得津津有味,卻誰都不問羽珩爲何總能從袖子裡變出東西來。
子睿笑嘻嘻地跟黃泉說:“我的姐姐是仙,那我就是仙的弟弟,黃泉姐姐,你說以後我會不會也突然就有仙了?”
黃泉道:“那要照你這麼分析,我也算是仙婢,小小法應該也有的吧?”
忘川卻道:“有仙也沒想像得那般好,有多大的能力就要負起多大的責任,這麼些年小姐吃過的苦,難道還不夠麼?我到是寧願小姐平平常常,咱們就過普通日子,無名無利都比整日提心吊膽勾心鬥角強。”說著,又問羽珩:“小姐,殿下多久能到西北去與我們匯合?”
羽珩想了想說:“京中事還要一個多月吧,咱們快點趕路,還能在那頭住上月餘,也讓你們看看我當初生活過的地方。”
子睿搶著說:“那地方有好多大山,四面全是山,整個西平村就是在山窩窩裡的。姐姐以前總會上山去採蘑菇,還會挖野菜,就是因爲會找那些吃的,我跟孃親纔沒有被死。”
年興地說著以前的事,可是那些事對於羽珩來說,卻只能從原主的記憶裡去搜尋。
向窗外,思緒幽幽,也不知真正的羽珩在南界如何,可有對著姚氏的墳墓哭泣?又是如何面對瑾元的墳墓的?
京城裡,隨著羽珩的離去,氣氛似乎很快就轉了冷。假八皇子的勢力開始逐步侵襲,民間有被其鼓的力量在一點點的向著京城靠近,三五不時地還會在城門外發生衝突,以至於往來百姓都儘可能地減出行,以免惹禍上車。
皇宮中,麗貴人也有不好的消息傳來。左兒在一個深夜裡跑到乾坤殿,跪在外頭大聲地道:“殿下快去看看吧!貴人怕是不好了!”
孫讓驚得趕去裡頭稟報,不管麗貴人多作死,到底是六殿下的親孃。
玄天風在睡夢中驚醒,出了一的冷汗。迅速穿,帶著孫讓跟著左兒直奔靜思宮而去。
到時,麗貴人正躺在牀榻上,有一子一子地從裡往外冒,嚇得寢下人都跪在地上不敢吱聲。太醫忙前忙後,卻無論如何也止不住。
玄天風瞅著那發黑,似中毒的跡象,不由然大怒:“你們就是這樣侍候主子的?”
左兒跪到地上哭著道:“殿下,都是奴婢的錯,是奴婢沒照顧好貴人。貴人近日喜歡看些雜書,奴婢原本沒太在意。可是自從那兩位道士了宮,貴人就提出讓他們提供丹藥,還說是書上說的,道士都會煉一種可以長生不老的金丹。兩位道士並不會煉,每日只與貴人講些道經軼事。可貴人卻並不滿足於此,了道士隨帶著的丹藥,一連吃了好幾顆,纔不過一個時辰人就不行了。”
說話間,那兩個一直站在外間的道士也開了口,其中一位說:“那是咱們吃用的金丹,道家人自有道家人的吃法,並非像貴人那樣生吞的。也都怪貧道沒有收到隨之,讓貴人誤服,貧道領罪。”
可這又跟人家道士有什麼關係呢?左兒都說了,是麗貴人的。玄天風深吸一口,他不是糊塗的人,做不出隨意降罪的事。只是那牀榻上躺著的人到底是他的母親,那一口口吐得他的心也跟著一一,於是趕吩咐孫讓:“去請百草堂的大夫,快去!”
宮中上上下下都忙碌起來,麗貴人這一輩子也沒能在這座皇宮裡有多存在,卻在生命的最後時刻吸引了人們的注意力。
天武帝也來了,他本來是跟雲妃和章遠在熬夜鬥地主,聽說了這個事只嘆道:“到底是風兒的母親,朕去看看。”
可惜,他到時,麗貴人已經認不得人了,只是拉著天武帝的手,的,怎麼也不肯放開。目中帶著對生的乞求,也有對死亡的恐懼。
天武帝重嘆,對說:“你現在知道活著好了?那之前幹什麼來著?風兒這孩子夠難了,你若能好好的,他該有多高興?爲人母的,怎麼不能爲了兒子多考慮一些?你總想著自己在宮中能得到什麼樣的地位,可縱是這一整座後宮都給你,又能如何?朕要讓位了,你已經無人可鬥,難不要去爲難你的兒媳婦?那是傻婆婆纔會乾的事。罷了罷了,這輩子是朕對不起你,你放手吧!若有來世,希你能活得比今生明白,也比今生自在。就託生在一個平常人家,遠離宮廷皇室,好好的走完一世人生。”
他的話說完,麗貴人的眼睛終於閉上。今生的路終於走完,縱有再多不甘和不捨,生命到底還是終結在這個夜晚,終結在自己的手裡。
百草堂的大夫沒來得及做最後的搶救,可他們也說了,這毒誰也救不了,除非王妃在。
可惜,羽珩此時已經在去往西北村的路上,宮裡發生了什麼,都不知道了。
玄天風仰天而嘆,天武帝拍了拍他的肩,開口吩咐下人:“厚葬,以太后之尊玄家皇陵。”
這話一出,玄天風的眼淚再止不住,嘩嘩地流。
大順,天武二十七年,盛夏。
麗貴人,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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