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燃著淡雅的香,本該是平和人心的,可寧如頌覺的心頭浮躁不堪。
他無法平息,無法辨明,無法冷靜。
寧如頌不發一言的端看著眼前的賀玥,確乎是一副悲傷的模樣,哀婉的,沉郁的,先夫二字好像耗干凈了所有的力氣,低垂著頭,肩膀微微著,沒了以往的鮮活勁。
他從遇見賀玥開始,細細數來已有兩月有余,從初夏到盛夏,總共就談及過兩次的那位先夫,但是每次都好似從心底把這兩個字剮出來一樣。
有那般疼嗎?那濃烈的同附骨之疽般的。
“那你繡腰封做甚?”寧如頌的聲音凜若冰霜,他幾乎控制不住蓬而發的惡意,一字一句道,“在祭日時燒給你那死去的先夫嗎?”
“怕他在底下不面嗎?還是他死的時候太不面,你要給他找補回來。”
賀玥驀地抬起了頭,眼底的憤恨之意寧如頌恍惚了下,一向是個得過且過、隨波逐流的人,竟也會迸濺出如此駭人的緒。
“你…”賀玥用手指他,指尖抖的不樣子,后又放下捂著自己的口,淚水順著稠麗的臉落下去,“你怎麼可以這樣說?!”
聲音帶著幾分切齒般的怨憤,連敬稱都不用了,看來是氣急了,寧如頌冷眼瞧著,心里頭也不暢快,悶堵得很。
寧如頌慣來是個冷清薄涼之人,獨獨此刻被激起了些惱意,后又如同星火燎原般的擴散至全部心神。
“莫要為了一個死了的人斷了你自個的前路。”寧如頌清雋的面上帶上幾分戾氣,這幾乎是警告了。
他欺向前,賀玥卻側避開,用抖的手從袖口里拿出銀票,放在了一旁的桌上,那是全部的財產了。
作有些用力,賀玥白皙的手腕上都浮現出了黛的管,“你拿去,你給我的銀錢我半分都不要了!”
接著又用雙手捂住了臉,聲音彷徨悲凄,“我就不應該那時候收留你。”
的纖瘦的背微弓著,仿若再承不了半點的迫。
賀玥在細細數著這兩個月的遭遇,“那時我就算是心有不虞,可總歸也是收留了你。”
還是沒抬頭,聲音從指中傳出,“可是我得到了什麼?我賴以生存的院子被燒了,還得和你一起亡命逃竄!”
“就算那樣,我也照樣沒有棄了你,我替你包扎,和你一起從閩縣逃到通州。”
“那樣遠的路!”子掉轉了子,背對著他,青的素襯的愈發的弱無助,又重復了一遍,“那樣遠的路。”
“你現如今了何公子的那層皮,了威風凜凜的太子殿下,就反過來迫我。”賀玥一字一句皆是指控,“你這算什麼道理?”
寧如頌的視線停駐在桌上的銀票上,他僅僅是說了的先夫幾句,就將錢還給了他。
那樣財,而這一千多兩是賴以生存的全部銀錢,那虛無縹緲的當真有如此重要嗎?
恍然間寧如頌覺察出了幾分恐怖,這種東西當真不能沾染分毫,那會人失去神智。
寧如頌覺得他不能再如此下去了,他遠離了木榻,收斂了外的緒。
他有很多的政務要忙,他不能再在賀玥上浪費時間了,他荒唐夠了。
當真荒唐!
“孤不是非你不可。”寧如頌的聲音恢復了往日的淡然。
天底下子何其之多,哪個都比賀玥識趣。
“明日孤會人再給你一筆錢財,你想走便走吧。”
寧如頌轉離去,擺帶了點風,將桌上的銀票刮落在地。
珠簾撞發出聲響,接著外頭穿來“恭送太子殿下!”的聲音,賀玥知道寧如頌徹底的走了。
轉將手放一下,哪還有什麼淚水?自個兒都佩服此時的演技,簡直將一個癡子扮演的惟妙惟肖。
“財神爺莫怪,財神爺莫怪。”賀玥趕忙下了木榻,滿臉心疼的將銀票一張張的撿起,稍微抖了抖灰塵就揣回了袖子里頭。
“明天還能再拿一筆錢,拿了就能走了。”賀玥撲回榻上打了一個滾,忍不住咧笑了,眼睛明亮的閃爍著,“我真他娘是個天才!”
外頭小杏的聲音傳出,“姑娘可要人伺候?”
賀玥眼睛是笑著的,言語是悲婉的,“不用了,以后都不用了。”
外頭的小杏和子月對視了一眼,們在外頭都聽到了賀姑娘的哭泣聲,還有方才太子殿下走時凌冽不虞的氣勢,明顯是賀姑娘惱了太子殿下。
…………
翌日,刺史府的后門,賀玥一淡藍的,發髻上又別上了白絹花,肩上背了一個小包裹。
張侍衛遞給一沓銀票,估著有五千兩左右。
五千兩對一個平頭百姓而言夠花上幾輩子了,賀玥接過后道了一聲謝,“謝過張侍衛。”
面上十分冷靜,心里卻開心的快要瘋了,五千兩!加上之前的一千兩,就有足足六千兩銀子!
的后半輩子可以做一個閑散的富貴人家了,去買個小莊園,然后雇上幾個仆役,平平淡淡、快快樂樂的度過后半生。
幸福就是如此的簡單。
張侍衛張了張,最終還是開口勸道,“太子殿下對賀姑娘是不同的,姑娘要不再考慮一下?”
“現下太子殿下還未娶太子妃,后院也簡單,沒有幾個妃嬪,您進去依靠著太子殿下的分,定能分得一個好位分。”
賀玥溫婉的搖了搖頭,抬手上了那朵白絹花,“不了,我是個福薄的,只想守著以前的人。”
勸人做小,天打雷劈!
再說了就這個腦子,如果當真了太子的東宮,覺的自己活不過幾個晚上,這刺史府的后宅都已經是如此的恐怖了,想必那東宮和龍潭虎也無異了。
張侍衛瞧了瞧那朵白娟花,也不好再說些什麼,就拱了供手,“那就祝姑娘一路順風,平平安安。”
賀玥淺笑著點了點頭,“會的,多謝張侍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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