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才走了幾分鐘。”商明寶非常下意識地說。

向斐然眉心蹙起，臉上是有些遲疑的半笑：“怎麼，你真想跟我走？”

陪一個離開家鄉的小姑娘散散心倒沒什麼，但他這周事太多，堆積了很多文獻沒看，而且很困——路上來回四個小時，還要跟導師斗智斗勇，真的很傷腦細胞。

“改天吧。”他想了想，口吻還算認真，“我現在得睡覺。”

他用這張臉這種語氣說這種話，是一種輕車路的敷衍，很犯規。商明寶心里想，他很擅長敷衍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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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隨寧躲過一劫的慶幸還沒高興上五分鐘，就被告知了向斐然早就看穿了一切。灰溜溜地想去認罪時，被商明寶一把拉住：“別去，他現在在睡覺。”

方隨寧：“這你都知道？”

“他自己說的，說要補覺，就不陪我走了。”

方隨寧更狐疑：“他都連這都匯報給你？”

商明寶不了的措辭：“什麼匯報，明明是為了趕走我才說的。”

“他怎麼說的？”

商明寶一字不改：“說改天吧，他現在得睡覺。”

方隨寧：“他要約你。”

商明寶心跳一，本能否認道：“沒有。”

“不，你不了解他，”方隨寧篤定解釋：“他既然說了改天，就一定會的。”沒等商明寶有所反應，一把抱住：“等他約你的時候，你就狠狠拒絕！”

商明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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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點多晚餐時分，這幾天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某位終于肯現。

有的人天生存在變很強，雖然不說話，但所有人都在歡迎他，氣息鮮明地侵這片空間。

向聯喬關切道：“你不是說，標本沒完前不來吃飯？”

那當然是之前為了避免跟商明寶上的托辭，現在既然烏龍已解，那就沒有躲著的必要了。向斐然一手拉開餐椅，淡定回道：“了。”

坐在圓桌對面的始終不說話，他眸掃過，指節到方隨寧眼前，在桌面叩了叩：“晚上穿子不冷？”

山里晝夜溫差大，白天熱浪襲人穿短袖，晚上卻是容易凍冒的。

方隨寧不吃表哥日出西山的關心，鐵骨錚錚地回：“不啊，誰像你那麼虛。”

向斐然不屑于跟爭論這個話題，端起那只他專屬的不銹鋼馬克杯，啜飲一口，像是順便地問：“客人呢？”

商明寶后的窗戶正開著，日暮下的風越過山澗溪流，帶著谷底的涼意涌。想客氣，讓工人別麻煩，但向斐然似乎已將看穿，跟蘭姨吩咐道：“給小客人拿張毯子。”

“哦……小~客～人。”方隨寧眉弄眼鸚鵡學舌。

向聯喬笑起來：“怎麼，這都三天了，還不知道什麼？”

方隨寧正要告狀，被向斐然的眼鋒瞥過。等偃旗息鼓，向斐然自己接過話：“回來那天見過，坐的同一輛車。”

向聯喬倒是頭一次知道，想來這種小事司機也覺得沒必要匯報給他。

向斐然兩指著轉盤，神態自然地將家政打出的第一碗清湯轉到商明寶眼前，繼而問：“你姓商，什麼？我忘了。”

方隨寧眉頭一皺，心想你個能默寫幾千種拉丁學名的變態……？

“明寶，明亮的明，寶……”商明寶咽下涌到舌尖的“寶貝”二字，改為：“寶的寶。”

向斐然點點頭，眼神微抬，清冷淡然如橫拂山崗的風。

“商明寶，歡迎你來做客。”

商明寶第一次被人連名帶姓地。香港人，英文名總多一些，babe長babe短的，偶爾本名，也是單單明寶二字，順口親昵。忽然被全須全尾地了一聲“商明寶”，到陌生地一怔，有種被老師點名的認真。

因為向斐然的出現，這頓晚飯的節奏慢了許多，不僅方隨寧嘰嘰喳喳，就連向聯喬都開懷不，還讓助理泡了一壺生普，似乎談興很濃。

方隨寧每日聽新聞，晚飯間跟向聯喬討論國際局勢已習慣，辯得有來有回頭頭是道，但向斐然一個字都沒參與。他好像對這些事不興趣，也絕無發表高論的價值需求，只是端著他的水杯，喝著袋泡的烏龍茶，神微微地走神。

直到向聯喬詢問他學業近況，他才撿一兩句要的回復。

方隨寧跟商明寶咬耳朵：“他很無聊的，一天天不是出野外，就是做實驗，不然就是看文獻，看不完的文獻。”

講的基本就是向斐然生活的常態。生雖然是天坑專業，但本科生倒還不至于這麼辛苦，還是能吃飯逛街談打游戲。問題在于，向斐然不是普通本科生。新生被院士大佬親自點名進課題組的況，建校以來不是沒有，到向斐然是第三個。

周英澍教授第一天就告訴他，植分類學是一門相對冷門的古老學科，大部分的生學學生想進一步深造時，都會往分子生學那塊方向走，分類系統和演化是很寂寞的領域。言下之意，這橄欖枝你也可以不接的。

但向斐然接了，用同門師兄姐的話說，是“卿本佳人，何故自棄”？后來得知他在高一時就拒絕了清北時，更覺得他不是正常人。

整天泡在山里、實驗室和標本館的生活，向斐然并沒覺得有什麼不對，但被方隨寧一總結，似乎聽上去確實有些枯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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